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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如何通过教育和文化自我繁殖?朝鲜王朝的书院:世界遗产 · 家族网络 · 党争温床 · 《兹山鱼谱》

14 May 2025

权力如何通过教育和文化自我繁殖?朝鲜王朝的书院:世界遗产 · 家族网络 · 党争温床 · 《兹山鱼谱》

但凡对于韩国历史,尤其是在韩国理事朝鲜历史上有一点点了解的朋友都会知道,朝鲜的党争非常非常严重。而和朝鲜争争相关联的一个最重要的在朝鲜历史上的机构就是朝鲜的书院。

但书院这个词可能大部分的听众怀疑都没听过。我们可能知道中国有阅录书院之类的,但韩国的书院是干什么的呢?他们是培养文人的地方,还是培养应试教育的地方,还是干什么的地方?

但实际上,你真正了解书院之后,会发现书院这个名不副实的地方。他一方面是一个教书的地方,另外一方面是一个应试教育的机构。同时,它又是一个藏书的机构,又是一个印刷的机构,他又是一个奴隶主,又是一个封建主。可以说它什么都是,那么它到底是什么?

所以这期节目里,我和可达就要聊一聊我们心中奠定了李氏朝鲜这个整个朝代的一个机构,一群机构。而另外一方面,聊完这个事你就会知道,今天韩国的种种问题都和它有非常直接的关系。

我前两天跟可达在韩国待了十几天,让我最莫名其妙的景点就是书院。首先,书院是我们去的书院都是世界文化遗产,而且已经是最有名的几个书院了。但是我在这几个书院里面前后待了几十个小时,除了我们之外基本上没见过别人。甚至有一个书院,我们从进去到出来,门口连管的人都没有,进出进出就是没有任何人,特别莫名其妙。

你很难想象在中国或者在日本有一个世界文化遗产,在东亚这么一个人口密集区,对,世界文化遗产里都没有人。所以这一期节目我们就聊一聊这个莫名其妙的书院,以及为什么它没有人,今天一点人都没有,但为什么我们又一定要去看一看。

我之前看过一个片子叫《自善于谱》,是个黑白的片子,是个韩国电影,讲的就是一个叫丁若全的人被流放到了黑山,韩国最偏远的一个小岛上面。他这是李氏朝鲜时期,接近近代。然后他是新天主教,学西洋学,后来因为党争就被流放了。他到了这个岛上之后看到一个叫昌大的渔民特别好学,他就说那我教教你吧,有点跌味。然后昌大就不跟他学,虽然在这个岛上只有两三本书,而偶尔得到一本大学,也却根本就读不懂,但依然他觉得诸子学是对的。这丁若全信的这一套天主教和西洋学这套东西是有为祖宗之法的。

丁若全就感叹,这个电影的主角就感叹说,诸子学真的是强大呀。暗示即使在最偏远的岛上,儒家的这套思想仍然深深地进入了每一个读书人的脑袋里。即使他只读了一点书,他也会非常非常相信这一套。这是我对书院的第一感觉,因为书院是教育机构嘛。我当时想的就是说,那这些人,这些想法都是书院教的。

其实我们中国人对书院也并不陌生。在湖南有阅读书院,在江苏有东陵书院,大家知道明末著名的东陵党政,更不要说江西,朱熹创造的最早的书院,白鹿洞书院。这些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书院。

所以我第一次来韩国的时候,感觉这些书院可能也和中国的这些书院差不多。就像你说的那样,到了书院一看,发现没有什么人,而且书院的规模,书院的样子都和我想的很不一样。后来有一次我读到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就更让我震惊了。朝鲜王朝我们都说是个儒教国家,但是这个儒教的程度真的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后来就像汉阳说的那样,韩国政府把这些书院都申请成了世界遗产,这个过程也是一波三折,费了很大精力,韩国才把这九座书院全都纳入世界遗产名录中。当时我在想,为什么这些书院能够被列入世界遗产呢?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就去开始去读那些论文,去看书院的历史,看了那些文献以后,我真的非常震惊。首先给我最大的冲击就是书院之多。我们今天在韩国看到,保存得比较好的书院只有十几座,但书院最多的时候有多少座呢?在十八世纪的时候,朝鲜英祖曾经试图清查和整治朝鲜境内的书院。当时的清查结果是,整个朝鲜书院接近有一千座。而在英祖下令清查这些书院、拆毁整治了很多书院以后,书院的数量不仅没有下降,到朝鲜折宗的时候,书院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千七百二十一座。

你想想,朝鲜王朝的领土差不多就是今天朝鲜和韩国加在一起,就这么相当于中国一两个省的土地范围内,有将近两千座书院同时在存在着。这些书院都是干嘛的?这些书院怎么能够生存下来呢?几乎每一个县都有不止一座书院。这些书院的收入来源是什么?它们到底是做什么功能呢?

我们当然立刻会想到书院是用来教书的,可是有这么多学生要教吗?一千七百二十一座书院能培养出多少能考科技的学生呢?能培养出多少能够成为儒家知识分子的学生呢?这些书院又是怎么运营的?为什么这些书院能够一直维持到十八世纪?而且这些书院中很多好像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我们中国理解的,具有一定地位的,比如说考中进士的儒家知识分子在那里作证。

这书院好像就是这么分布在乡间,它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呢?为什么后来历代朝鲜国王都想要整治取缔其中的一些书院,直到最后由新宣大院军把这些书院大部分全都关闭掉。而直到今天,这些书院还是在韩国社会上有这么重要不可磨灭的影响力呢?

这就是我对书院和朝鲜儒家感兴趣的起点。但是我真正理解到,为什么朝鲜王朝被称为是一个儒家社会,是一个儒教社会,儒家儒教在朝鲜王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看到其中的冰山一角,是我有一次读到《漂海路》里的一个故事。你知道《漂海路》吗?是这个哥们遇到海难之后到了中国,从中国一路走回来的故事吗?

对,我知道,我就知道到这了。基本上就是像你说的那样,漂海路是一个叫崔普的朝鲜的官员,一个朝鲜的儒家文人写的,属于大约15世纪末,和中国洪治皇帝洪治年间的事情。当时崔普是在几州岛当官,他父亲突然去世了,那当然是要回乡奔丧嘛。几州岛是孤悬于朝鲜半岛南边的一个小岛,所以他回到朝鲜本土就得坐船。结果遇到了风浪,漂了14天都没有回到本土,最终在浙江沿海登陆搁浅了。

一开始,中国的民众都觉得他们是倭寇,即这个海盗,想把他们直接给砍了。后来中国的官员过来,觉得他们也是倭寇,就要把他们抓起来审查。好在这一行人里面有崔普,这个官员他是懂汉文的,所以他就赶紧用汉文跟浙江的官吏沟通,说明我是朝鲜的官员,我回乡奔丧的过程中遇到暴风,怎么怎么样,后来得到了中国官员的热情招待。

他们一路以官方的礼遇,从台州临海那一带到杭州,又坐金航大运河北上到北京,最后从北京面见了洪治皇帝,照样以最高礼节回到朝鲜。这个故事当然很有名,因为他是第一个完整的走完金航大运河的朝鲜人,实际上他也是少有的完整走完金航大运河,还留下了日记、记述的人。

所以他的这一段描述对我们今天,不只是了解朝鲜历史,更重要的是了解明朝历史都非常珍贵。他一路上以一个外人、局外人的目光观察了中国南北的各种风俗习惯,并且也记载了他和当地人的很多交谈。这些当地人的交谈又留在了中国本身的史料中,你可以把它对上。

我在读《漂海录》时,有一段对话让我印象深刻。有一次,他路过浙江杭州市,在乡间就和当地的一些文人知识分子一起聊天。听说他刚流落到中国的时候,遇见了明朝的一个儒家文人,叫顾碧。顾碧带他在杭州各处溜达,看到一个时刻还是什么。顾碧就跟他说,这就是你们祖先留下来的遗迹啊。这是高丽人当时,做了很多佛教的时雕、时刻,你看你现在还能看到那些佛像,这都是你们的祖先留下来的。

结果崔普很紧张,听到那句话赶紧说,不不不,我们是朝鲜,我们不是高丽。以前高丽的人,他们这个兴奋佛教,这是完全错误的。我们今天已经把佛教完全驱逐出去了,朝鲜境内现在一点佛教都没有,你千万不要污蔑我们,我们哪有什么佛教?我们家家户户都崇尚孔孟之道,都是仁义理智信,都是胸有地公,父慈子孝的,没有你们说的这个佛教那一套。

这把顾碧都听傻了,说我至于吗?首先,这高丽人难道不是你们朝鲜人的祖先吗?第二,我赞美你们古代的文化遗产,这代表着我们中朝友谊的一个物质见证,你怎么如此忌讳,避之有恐不及呢?

人想到不知道大家是否听过我们上一集聊新罗佛教的节目,感觉特别讽刺。我当时读到这段话时,其实是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崔普要急着和他的祖先们,先民们划清界限呢?其次,为什么他要急着否定这些佛教遗迹和他们朝鲜的关联,甚至这完全就是在瞎说,朝鲜王朝怎么就没有佛教了?我们这次在韩国看到那么多佛寺,不都是朝鲜王朝时期重修的吗?

后来我阅读了更多朝鲜王朝的历史,我才知道,因为杭州人顾碧是随口一句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无意中触及到了朝鲜王朝最敏感的一个神经,那就是儒家和佛教之间的关系。从朝鲜王朝建国之初,打压佛教几乎就是一个国策。当时的国王就是非常反对佛教的人,他写过一本书叫《佛式杂变》,和一个僧人极力辩论,认为佛教是个虚妄,甚至是西域蛮夷的宗教。

后来朝鲜太宗李方远,又是一个极力镇压佛教的统治者,他在全国范围内都拆除了很多佛教,而极大限制了僧侣的数量。这样一来,僧人的数量就极大减少了。因此今天在韩国看,几乎所有的寺院都在山里,在城市里面是看不到佛寺的,这在东亚都非常少见。甚至是在蒙古国和越南,你在一个大城市的市中心,总会有一个热闹、香火很旺盛的寺院,甚至这个城市不是一个佛教占主体的城市,城内也往往会有一个大的佛寺。

但是在朝鲜王朝早期,佛教就受到过历次冲击,特别是著名的暴君燕山君,他和崔普差不多同时来。崔普回国没多久燕山君就上台,燕山君更是一个对佛教非常打压的人,他破坏了很多佛寺。

崔普从这么一个环境中成长起来,又是一个在朝鲜受到儒家教育的人,他对佛教的敏感性完全不令人意外。在他成长的那个环境下面,选择佛教还是选择儒家,根本就不是个人信仰的选择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阵营问题。不是个选择题,这是个生死题。因此他才会在和浙江文人交流的过程中,极力否定自己国家有任何佛教可言。

甚至他可能在现场和那个浙江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激烈,但回国后他写《漂海录》,因为要呈现给朝鲜国王,所以他极力说明,我在当时根本没有接受佛教,严厉反驳这一点。甚至在书中他还批评,说哎呀,中国现在这个洪治皇帝对佛教有很多限制,这是非常好的。可惜中国民间还有很多人仍然信仰邪教,这怎么可以呢?

他甚至还和身边的一个僧人交谈时说,看明朝的洪治之前那个皇帝,他那么崇拜佛教,结果还不是没有活到终年就去世了吗?从这段记载反推,我才明白,在朝鲜王朝的中心,儒家不只是一个修身之道,不只是一门学问,还是一个绝对的政治正确,是国家的主权意识,是国家最重要的意识形态。

或者说在朝鲜,儒家渗透到政治、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深度和广度,比东亚,甚至比中国和越南还要更深。因此像《自山渔谱》里,在最偏远地区黑山的渔民,他读书也是为了研究儒教。所以这之后,再看《自山渔谱》,我才明白丁若权的那句感叹,诸子学真是根深蒂固,是什么意思。

虽然难怪在韩国新世纪以来,对于把这些书院生疑,几乎是一个基本国策。 是韩国的总统府,是李明博。小警惠他们亲自抓,亲自办的一件事情。从2011年开始,他们就组建了一个官方的委员会去抓这些书院的生疑。但这个书院的生疑也都还很不好生,因为你现在去看那些书院就知道,首先他们没有特别早的建筑,都是比较晚期的,往往都是18、17、18、19世纪的建筑。而这书院规模也比你想象的小很多,这是我对书院最意外的地方,因为我以为它跟山寺一样会非常大,因为它也在山里嘛。

比如平山书院你走就要很久,不管你怎么想的,肯定会比你想的小。就是你看到它这个取境通幽处的感觉。而且特别是你看了那些山寺以后,也会觉得你这袁熙行复行数十步,就走了那么一条蜿蜒曲折的路,肯定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独立王国一样的书院在等着你。其实这个书院比越路书院小了几倍,甚至十几倍不止。不知不知道大家去不去过北京法园寺,就北京法园寺一半大了。

对,而且这些书院我们刚刚说在新宣大院军的时候,就在那个朝鲜高宗早期就已经被,大部分都被废纸裁撤了。即使是我们看那些书院没有被裁撤,它的运营状况也很不好,更不要说后来在日本殖民统治时期,这些书院失去了官方支持以后,就是只是勉强延续苟延残喘。到韩国光复以后,就基本上就已经丧失了它的原来的功能,就完全是作为一个警官留在那儿了,平时也没有什么人管理运营。

在2010年左右的时候更是这样,几乎就是一个不太被重视的古迹,也没有固定的管理人员。其实在今天来看也没有太多固定的管理人员,没有什么编制,所以这个书院第一次生移就很不成功。在2015年的时候,韩国政府向联合国教育组织提交了这个书院的申请,后来就被联合国打回来了,说你们这个地方首先缺乏研究,第二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突出的价值,第三你们这管理也非常的薄弱,所以你们这个书院暂时不能把它列入世界遗产名单。

当时应该是暂缓吧建议,没有给你打回,暂缓就是让你打回,重新修改你的这个事情。太委婉了你们,所以韩国政府这个时候痛定思痛,就组织大批的人力对书院进行了调查研究。特别是他们组织了一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就他们给这些书院都配置了一套整体的UI BI系统。他们都有那个设计,所有书院上面前面都有一块巨大的设计,很精美的标识盘,上面又有航拍又有线图,还有一个很详细的时间轴等等。这些都是韩国政府去争取这些书院生疑的一些举措。

所以相当于他们撤回之后又要重新申请,费了很大的力气重新申请。一直到2019年的时候,这些书院才被列入世界遗产。我明白了,那你这个底份就是劝退的意思。就他们百折不挠地把这些书院列入世界遗产以后,又花了很多精力,比如说我们看到在,我记得是在桃山书院还是玉山书院门口,就有一个很大的博物馆,收藏这个书院里面的文物,还有一些书院的整治。比如说像南西书院,他为了把这个书院也列入世界遗产,就他周围以前有一些养鸡场,他把那些养鸡场都给拆了。再比如说有些书院他要么拓展了前面的道路,要么把里面的近代建筑都拆了,就是试图把它维持到朝鲜王朝的原貌。

又组织了大批学者对他进行研究,就是研究成果可以说是汗牛冲动,但还真的能够研究出点啥。为什么?因为朝鲜半岛的这些书院,他们有一大特点,就是他们的这个藏书实在是多。这个书不只是他们藏的那些儒家经典书籍,而是他们的档案文书非常非常完整全面,这个在整个东亚都是少见的。他们经常能有那些几百年前的各种普通的行政公文、事务档案、财政报表、日常运营的日志之类的,很多都能保存下来。

当然不能说它是这个完整几百年来的文件全都累积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很多能够追溯到三四百年前的这些日常生活中琐碎的文件,都因为这个书院本身的藏书机制,往往都有一个垫高的,一个专门用来藏书的藏书阁。它就像是一个微型的藏经洞。这些书院里面的档案文献随着他们都被转移到现代的图书馆里面,去有这些学者,特别是为了生疑去做了分析以后,我们发现这个书院简直给我们揭开了一个完全没有想象过的朝鲜王朝。从学住共同体的这个生产机制来想,这事可很多教授也很乐。

对啊,有经费。对啊,而且这是一个政府官方抓,总统亲自抓的项目。对,而且显然拿经费的人并不一定需要亲自干这个活。因此我们今天通过这些,最近这几十年里面,特别是最近十年里,新看到的这些书院的档案史料,来想想书院到底是啥。当然书院给我们第一印象肯定就是一个书院嘛,它就是一个学院。

那我最后问你,这些都是事宜了吗?这书院之后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2019年,在应该在阿塞拜疆的巴库举办的那个UNESCO的会议上,全都列入了事宜。这九个书院没有枉费韩国政府这十年来的努力。我真正说应该没有枉费,这诸多博士生、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努力。所以这个韩国政府,对于生意确实是百折不挠。我现在深刻怀疑,有一代的韩国考武系和历史系的学生,都把时间放在了书院上。

各位观众,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联合国交捆组织上下载那个书院的生意材料,巨精美。就上面的那些地图,都是你在别的国家的生意材料上看不到,特别特别精细的那种分层等高线图,然后上面的那个精细的建筑测绘,各种地图,各种史料都给你堆出来,甚至他们把中日韩的书院全都比较了一遍,信息非常丰富,后面的参考文献也列的非常详细。

如果你好奇书院长什么样的时候,我刚才忘了说个事,就是我们的所有的提到的建筑,你在我们的网站上都能看见。如果你在收到这里看不到连接的话,你就去我们官网。那我们今天就基于这最近十几年的疯狂研究书院所发掘出来的这些档案材料,以及最近几十年其实随着现代以来,特别是在应该是从八十年代开始,书院就重新回到了韩国学术的主流。大家发现书院是一个之前完全被忽略的宝库。我们通过这些档案对书院的想象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

所以我们今天就来聊聊这些档案所告诉我们的书院。理论上来说,八十年代研究书院的人应该还有还能找到再试着参与过书院学习的人吗?对,当时不只能找到,还参与过书院学习的人。还能找到参与过书院教书的人。所以书院从教书的地方变成了被教书的人研究的地方。这也不是为一种学术生产机制。

当然我们今天这期节目聊的很大一部分就是关于学术生产机制。那书院到底是什么呢?我们第一反应肯定是觉得书院那就是个学习的地方。书院就是个学校嘛,对吧。这个书院在生移的时候也叫So on Korea’s Confucian Academies,韩国的儒家学院之书院,这个是书院被载入世界遗产的名字。这书院它是学校,它教什么呢?我们可以看看朝鲜历史上的第一个书院就是少修书院,少修书院最早叫什么呢?叫白云洞书院。

我们听着名字就明白了,这白云洞书院它就是参考了朱熙所创建的白鹿洞书院,所以它叫白云洞书院。朱熙他为什么要创立书院呢?朱熙当然不是中国第一个创立书院的人,但他创立书院是有他的一套主张的。他当时就觉得中国的这些儒家教学依赖各种各样的官学,有县学,有辅学,就是我们今天能看到各种孔庙旁边的这个县的学校,在国家有太学或者后来的国子建。

朱熙就觉得这些学校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就太注重饮食,太注重求公民,或者太注重培养官员,培养行政人才了。整天就在那里搞一些科举考试,考试的时候他们就在那里学写诗,科举考背诵,他们就天天在那里背书,科举考写作,他们就天天在那里写那个饮食文章。朱熙觉得这样不行,所以他就想要另辟蹊径,形成一套新的教育体系。

他不是为了考古公民,而是为了修养自己的学问。他说我们要追求的是为己之学,而不是科学。他说我们不要科学,这里的科学是什么呢?就是科举之学。不是说他不要Science,不是他不要赛先生,而是他觉得专为科举的这个应试教育,他反对应试教育。这实在是太不行了,所以他就建立了白鹿洞书院。从应试教育到素质教育,这一直持续到今天,至少持续到明清时期,都是中国最重要的书院,最重要的教育机构之一,而且他也确实很大程度上实现了他的理想。

中国后来理学的兴起,白鹿洞书院是有很大的作用的。那16世纪中期的时候,朝鲜就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文人叫周世鹏,他就试图在朝鲜半岛复制朱熹所建立的这些书院。他为啥要新建书院呢?也是因为他觉得当时的官学,也就是当时朝鲜的这些乡校或者这些朝鲜的这些州县的学校,他感觉很不满意。

他为啥不满意呢?和朱熹的不满意不一样,朱熹是觉得这些学校搞得太硬实,太体系化了。周世鹏呢,他是觉得这些学校基本上就没用了。为啥?因为韩国当时的这些乡校完全就是由地方各地来负责,包括官方的就是汉城的城军馆。这些书院已经教学功能太差了,也没有什么有水平的老师,也没有什么有水平的学生,几乎完全就变成了一个吃鞭制、吃黄粱的机构,整天就是搞搞一些仪式,搞搞一些祭祀就拉倒了。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是朝鲜没有办法培养出足够多的儒家知识分子。

所以他就建立了这个白云洞书院,以这个白鹿洞书院为他的原型。那听起来和朱熹的想法差不多,对,这是我们过去的看法。但是好就好在白云洞书院留下了一大堆的史料,包括他的学院的规章,包括他的各种各样的日志,叫少秋书院藤路、云院杂路,都保留了下来。我们看到这个书院所留下的史料,会发现这完全和朱熹所说的那个书院,完全不是一码事。

首先他这个书院他当然要上课,但他上的是什么内容呢?他就是在教你怎么准备考试。他不只是教你怎么准备考试,他这个书院点中点到什么程度,就是当时很多人记载说,周世鹏建的这个白云洞书院就是好,好在哪,好就好在这个书院的学生,都会在五年内考上科举,考五年高科举。而且这个书院他的招身也不像朱熹那样,就是以财事举。周世鹏怎么招身呢?他说我要掐肩,像衡水中学一样。只有你通过了科举考试的初试,你就能优先录取我们白云洞书院。你来了我们这儿,你就可以通过科举的复试。

他的特程具体上是什么呢?他的课程有个词叫居接,居住的居接触的接,这个课上什么呢?就是教你怎么应试,甚至他会出很多的模拟题。他会找当地的地方官员过来,来做访问学者。访问学者负责干嘛呢?就是给大家出各种模拟题,然后大家就来针对性的做训练。然后他就作为地方官员去批改,说这个能不能拿高分,这个能不能拿低分。他的每个科目都是针对考试中的一个特定的科目,比如考试要考诗歌,他就培训诗歌,考试要考测论,他就花了很多力气来培训测论。

而且这些学生来了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任何考试方面的问题,就是书院会帮你安排好,考试相关所有东西,甚至文具,考试所需要的笔墨、纸验的书院都会给你安排好。所以这么看来,这书院完全就是一个高考培训班了。这完全就是朱熹所反对的那种书院的风格,把朱熹活用了反正。对,就是他打着朱熹的名义,最后搞出了一个朱熹所反对的东西。但是也没办法吧,他就是填补了当时朝鲜教育的一个空白。

其实周世鹏他自己就是一个很讲求实用、很讲求入室的这么一个文人。比如说他所编转的很多书籍,都是围绕着怎么才能治理好这个国家,怎么才能更好的培养人才,怎么才能治国的,而不是像后来的我们熟悉的一些朝鲜儒家知识分子那样,会谈论很多礼啊、弃啊、弃情六欲啊、四端啊,这些更加虚的东西,更加形而上的东西。你这听着让我感觉特别像现代的大学,对吧?所以人上学的时候都说这个大学,一是你上大学就可以玩了,这是中国人共同的谎言。

另外就感觉上大学是一个真正是为了学习的地方,因为你的应试教育已经在高中结束了,然后你去的是为了博雅教育,是为了寻求真理,读博是为了推进人类知识的往前走。但实际上上大学最终还是为了求职的收入,你看的也是大学的排名,那大学排名很大一部分程度就是。 你觉得这大学能够让你找到工作。而且很多大学他自己也是更注重这些,更注重自己的排名,更注重学生的这个就业。

对,我的母校最出名的就是学生就业好。对吧,就是后来我一上我上的就是一个大学,东北市大附中。大学我说,我的母校就特注重这个学生的找工作,就是和你们的那个rival的学校相比。

对,我们那个我记者上学那年,我们学校特别自豪地说我们是微软在美国之外招生最多的学校。我当时第一反应是,大哥了。对,就是人家都宣传诞生什么创业者,我们宣传的是我们其量生产优秀牛马。

所以这么看来这个书院并不像理想中的那样,是一个给学生培养勤操的地方,反而它版本超前了。对,他玩明白了,他是一个玩明白了的类似于现在大学,甚至现在职业培训班的一个。

这么说这玩意有生命力有一千多个也好理解,但是如果故事就到这里那就简单了。对于书院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教学,最重要的就是这个老师要教得好,学生要考得好,最后学生的前途就业好。

大家都去了汉城当官,那这个书院就成功了。但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我后来隐隐感觉到一点,好像对于这些书院来说,这些老师也好、学生也好,还是在其次的。

很多书院把最大的精力不是放在这些活人,这些老师学生身上,而是放在一个死人身上,就是这个书院所供奉的对象。很多书院它名义上是书院,实际上它首先是一个祠堂,是一个祠庙。

这个书院所有东西都是围绕着这个书院最上方的一个空间展开的。我们这次去看的这几个书院也都是,所有书院下面是一个开会的地方,中间是一个上课的地方,上面在它的角落上是一个藏书楼,但在上面最中间一个被院子围起来的房间,而且往往是不开放的一个房间。

它是什么?它就是一个学者的词庙。所有的这些地位比较高的官方书院,它们都不只是一个教育机构,或者说它们首先不是一个教育机构。它们首先是一个祠堂,是一个对死去的儒家文人大臣的纪念机构。

它们最重要的不是教学,而是要保证祭祀,这个被祭祀的人的香火要足够,其他都是其次。所以可以说它首先是一个纪念馆,然后旁边的这些学校就是纪念馆附属学校。

那这些被纪念的人一般都是他们书院的创始人吗?很多都是这个书院的创始人,但也有很多书院会追溯到这个创始人之前若干年若干百年的人。比如说我们下面要看的这个书院,这个武成书院,它的档案就告诉我们,这个书院最早祭祀的一个人是谁呢?是崔志远,是我们上一集里聊到过的那个新罗时代末期的朝鲜文人。

就它跟这些书院八竿子打不着。首先,他虽然是一个受过儒家教育,受过汉文化教育的人,但他是个佛教徒。他上一集里面他不是还在组织这个华言宗的研究吗?对,还想大家一起往生都帅天呢。

怎么现在他就变成了这个书院供奉的对象了?所以说这个书院供奉的是谁是很随机的。很多书院是在某一个文人他的退休以后住的地方、讲学的地方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但也有很多书院为了给自己充门面,为了给自己的书院壮大名声,他们会把他追溯到本地区的一个历史很悠久的著名人物,或者是过去的一个著名文人身上。那这个武城书院也不例外,这个武城书院他是一个祭祀的人特别多的书院,应该是整个朝鲜历史上祭祀的人最多的。

他祭祀了七个名士,七个儒家文人,其中包括崔志远,也包括一个人叫丁克仁。这个丁克仁他就时代比较晚了,他是15世纪的一个学者。他最著名的也不是对这个儒家理学的贡献,而是两件事。

第一是他写这个歌词,用韩语来写的这些民间文学写得特别好,有点像是那个编岳父歌词的一个人物。第二就是他在当地在泰人推行相约,这个相约是什么,我们后面会聊。

所以呢,相当于崔志远和丁克仁之所以被这个五成书院祭祀是因为他们是本地人吗?他们是本地人,但还是挺奇怪的。因为崔志远作为一个新鲁,统一新鲁时期的名士,他和李氏朝鲜之间还隔了一个王室高丽呢。

对啊,就是这可是九世纪到十四十四十五世纪。但是对于书院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的整个书院要围绕着祭祀一个名人为中心展开。你有了这个名人为祭祀,你就有了这个书院的合法性。

五成书院也留下来了很多档案,但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个档案叫五成书院访客录。这个访客录是什么呢?就是那个访问登记本,就是你去一个地方参观,你不是门卫会让你掏出一个登记本,让你记录一下你是谁、从哪来的、你这个来访理由是要干嘛。

这个登记本厉害了,他一直保留了从1615年到1879年之前,250多年两个半世纪的1838个访客的信息全都留了下来,就等于说这个绵延不断的登记簿guest book一直保留了200多年。

所以基于这个资料就可以做很多数据分析,但不过这个访客也不多呀。这个1615你刚才边说我边算,这个到1879年之间他有1838名访客,代表他一年只来平均来七个人。不能说这些是全部的完整的访客记录,但可以说这是一个比较好的样本。

而且也只有那些有名有姓的访客才能留下名字来,因为在这个访客记录里面留下名字访客,他都得要有本贯,就是你是某个大家族的某人,然后往往要留下你的官位,要留下你的访问原因。因此往往都是有身份、有头有脸的人才能在这个访客记录里留下名字。

我们看这个访客本就发现在19世纪的时候,姓丁的访客越来越多,一度超过访客总数量的一半。我们还记不记得刚刚说这个书院总共祭祀七个人,其中第一个是崔志远,其中有一个人就叫丁克仁,是这么一个擅长写歌词推行相约的这么一个儒家知识分子,但他是15世纪的人。

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又过了差不多300年了,怎么突然有那么多姓丁的人来访问他。因此就有学者去追踪了这些姓丁的访客,他们做了什么。从武城书院的档案里面,我发现从18世纪末,从1780年代开始,丁氏家族的名字开始活跃了起来。

首先他们出资让武城书院给这个丁克仁编了他的生平传记,把他看课出来。然后呢,他们又依赖武城书院的力量,出版了丁克仁的文集,还出版了很多其他丁氏家族的著名儒家文人的文集,还找了一些知名的学者给他作序。

然后在这期间,从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丁氏家族又两次依赖武城书院,依赖他们的这个家族的力量,出版了两部家谱,把他们这个家族的世系全都记载下来。所以从18世纪末开始,越来越多的丁氏访客。

而且他们的这个访问,因为刚说这个访客登记本,是登记他的访问时间的嘛。我们就发现这都是在同一天,不同的姓丁的人从朝鲜半岛的各个角落,都聚集到了这个地方来访问武城书院。

所以我们就可以推测,在当时每年的一个特定时间,在武城书院访问,这其实变成了这个丁氏家族丁氏宗亲会的一个每年定期的家族聚会的一个仪式。

然后到了19世纪录,到了19世纪初的时候,他们更是在武城书院和武城书院的周边开始建立祠堂,去专门祭祀丁克仁和丁氏家族的其他两个仙辈。这两个仙辈是在万里朝前战争中牺牲的两个民族英雄吧。

所以丁氏家族一下子在武城书院里面取得了很大的地位,甚至祭祀丁克人的访客,数量上远远超过了祭祀这个书院最主要的祭祀对象,就是崔志远的访客。这个现象就让人觉得非常有意思。

这就有点像美国那些长青藤大学,对吧,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在一个什么大学,比如哈佛或者耶鲁大学,有一个美国的大家族,可能他在200年前、300年前,有一个马萨诸塞人或者康涅迪格人,是一个当时美国建国初期的名人。

他在这个大学教过书或者在这个大学当过校长,然后突然有一天,这个2010几年开始,这个家族的人又开始密集的访问这个大学,经常去大学里面搞一些什么聚会啊,搞一些校友会啊,甚至还资助这个大学里的历史学教授去出版一些书,出版一些论文来研究他们的这个祖先。

就会意识到跟200年前的那个著名校友是没有关系的,反而是这200年后这个大家族又开始寻求联系,想要在这里团建。这个其实在当今的很多文化机构,像大学也好,大学校友会是最典型的,还有那些博物馆的俱乐部啊,各种各样的文化机构往往都是承担这么一个功能。

他们名义上是为了纪念一个过去很久的很遥远的东西,但实际上是为了给当代的、现世的这些精英之间的家族关系网络、人脉关系网络来维持一些联系和提供一个交集的空间。要理解为啥这些家族总是会扎堆就是凑在一块儿,我们就不得不提到朝鲜王朝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就是两班。

就是朝鲜王朝的社会结构,朝鲜王朝,我们知道朝鲜王朝是一个等级非常森严的国家。希望大家还记得我们聊韩国的第一期节目聊这个新罗分、圣武贵族、征武贵族还有这个六头品、五头品、四头品。

对,就是等级巨森严,王世高丽也是,到李氏朝鲜还是这样,所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大家可能因为看韩剧多,对于这个文武两班,这个两班的可能感觉更深一点。两班就是文班和武班嘛,这两班呢就是朝鲜王朝事实上的贵族阶层,或者叫士族阶层。

这些两班贵族呢其实聚集在汉城的并不是特别多,他们往往都是各自有一个各自的本贯,这本贯就是他们的祖籍地。然后这些士族往往分散在全国各个地区,就是某一个小的地区是这个士族的地盘,那个地区是那个士族的地盘,往往在这个小的区内在这一郡内或者在这一乡内,几乎是这个士族的独立王国。

他在这个地方有说一不二的地位,这个地方呢,地方官虽然高级的地方官是朝廷任命的,但是底下的这些官吏往往是这些家族所支持的。他们也会建立很多的相约,就是我们刚刚说的这个丁克人他在泰人推行相约,我们后面会提到很多朝鲜儒家文人也都是以推行相约。

我们这些相约就是相礼的契约,但他往往会规定这个地区内的等级关系、财产关系,等于把这个地区内的尊卑秩序以一种制度化契约化的形式固定下来。

那这两班贵族控制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还有一个方式,就是通过这些,过去是通过那些乡孝。那我们看周世彭说这些乡孝不是已经都不行变成空壳了吗?后面这些两班贵族就会控制这些书院,通过这些书院来施展他们的影响力。

那怎么施展这个影响力呢?那当然就是你是姓丁的,那你就要力捧你们这个地区里面供奉姓丁的最著名的知识分子的这么一个书院。就大家都把丁克人当成我们这个地区的精神领袖,那我们姓丁的后人成为这个地区两班最精英的家族,那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吗?

当然在我们讲的这个时期,就是朝鲜王朝中后期丁氏家族开始在武城书院聚集的这个时期,他们其实面临了一定的危机。首先是从日本入侵朝鲜从这个任成战争开始,后面又经历了满清对朝鲜的入侵,这两次冲突都重创了朝鲜的社会结构,也极大的冲击了朝鲜的经济。

而且还面临一个实际的问题,就是越来越多的人都号称自己是两班的后代。我们在那个资产与谱里面能看到,这个张昌大他本来是一个贱民,但是他只要能够把自己的名字写到他父亲的家谱里,他也成为了两班贵族。

在朝鲜王朝后期两班的数量急剧膨胀,从开始只占社会的一小部分到后来接近社会的一半,甚至后来整个朝鲜社会到19世纪末的时候,整个朝鲜社会大部分人都是两班。

就你是两班我也是两班,谁瞧不起谁呢?我们都是两班贵族。那么过去的那些最精英的家族,那些最OG的两班家族,他们就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纯粹靠自己的身份就能维持他们对这个地方的、对他们这个地区的绝对控制。因此,他们就开始寻求新的方法。

所以18世纪末丁氏家族密集的造访五成书院,也是这个趋势中发生的一个现象。在17、18世纪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两班家族以一种新的方式来加强他们内部这些精英家族之间的联系。

他们开始加强共同祭祀他们的祖先,而且他们会用同一套礼仪去聚集在一起,举行各种固定的仪式,来每年定期大家要有一个聚会。而且他们还会建立更加绑定的经济利益,比如他们有一块共同的田产。

特别是如果他们去做官,如果他们中有人考上了科举,去了汉城或者去地方上做官,他们一定要维持一个党派,维持一个政治观点。这样这个家族,我们后来把它称为门钟啊,就是门就是大门的门,钟就是中间的钟。这些门钟才能紧密的维持起来,继续巩固自己的利益。 所以那那好理解了。就为什么丁氏家族如此在乎这个书院。这看的哪是书院呢,看的就是利益,看的就是他们这个家族的合法性,这个家族的话语权。

那我们这次还去看那个玉山书院嘛。就玉山书院也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档案,更加深入地揭示了这些两班家族是怎么通过书院来巩固他们这个家族的地位的。对玉山书院在庆州,如果你听了我们新罗佛教节目,来到庆州,我很难劝你来玉山书院看,因为那个东西实在不大。但是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来这儿筹研。坐韩国诸徒猛进的出租车,在山里面攀山道,来到了这个玉山书院。

然后一定不要让这个车走,因为走了就打不着车了。我们反正每次就是给他那个两万韩元到三万韩元,等我们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然后你就来到这儿,秀车监上关的,没有秀车监,很少见到韩国的事业遗产。这些地方有秀车监不开门,是一个无胜服务管理的地区。

但它有个来一桶,来一桶有人管,挺好。然后它就边上有一个,现在是有一个洗心台,就是一个流水的溪流,然后有一堆石头,水从上面流过来。而且这个玉山书院就非常非常小,你十分钟转一转绝对转了。而且我们今天看到这个玉山书院,你会感觉这个建筑很新呢。为啥很新,因为什么书院其实就是重建的,直到1840年左右才重建的。

为啥这么晚才重建,这不是一个历史很悠久的书院呢?那可想而知,我猜都能猜到,还是被烧了呗。你说的没错,这书院就是被烧了。这书院最早祭祀的是谁呢,是祭祀一个著名的理学学者,叫李艳迪。他也是个很早的人了,在1491到1553年之间,就在这被烧之前已经300多年了。在这300年间,玉山书院一直是庆州一个非常重要的书院,还出了很多著名的文人。

还原上那个人是他吗?不是,还是不是他。当然到了会说的,行。但是到了1819世纪,这个玉山书院祭祀的是谁呢,是著名的理学学者李艳迪。李艳迪是1553年去世嘛,这个书院是1573年左右建成的。在当时是庆上地区最重要的一个书院,也培养了很多著名的学者。

但这个书院在1839年遭遇火灾的时候,它已经面临了很大的危机。它已经衰落了很长时间了。首先,这个书院之所以在17世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是因为就跟刚刚说的朝鲜王朝的一个大特点,就是党争嘛。它是跟男人党关系非常密切。

但是从人祖时期,就是17世纪中期男人党失势了以后,这个与玉山书院,甚至与整个庆州的这个地位就一落千丈。再加上庆州这个地区,虽然我们前面说了它是新楼王朝的九都,但后面它仍然是一个大城市。所以这个城市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书院,还有学校建立起来,它们就对玉山书院这个最老牌的书院构成了挤压和竞争的关系。玉山书院在庆州就不再具有以前那种统治地位。

最重要的是,这外部的挤压还在其次,它内部的管理越来越混乱。从1800年到这个火灾期间,在这40年里面,这书院的院长更换有多频繁呢?平均一个院长的任期只有8.7个月。你说的是不是日本首相的换届速度,这换届速度比日本首将的换届速度都快了,这确实确实。

所以在1839年1月29日,这个玉山书院的讲堂面临火灾的时候,这个书院本身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虽然它表面看起来还是高等级的官方书院,但它内部肯定有了很大问题。这场火灾不巧就不巧在,它烧到了这个书院最重要的建筑,就是这个书院的求人堂。求人堂就是这个书院的讲堂,这讲堂里面有两件器物是对于这个书院来说至关重要,就像生命线一样。

一个是它的玉刺的匾额,这个玉刺的匾额就是国王赐予你这个书院的名字。我们在陶山书院、平山书院都看到这么一块匾额,就是写上由朝廷颁发这个书院的名字,那就说明你这书院是一个官方承认的高等级书院。这样的书院是非常少的,直到朝前往常末期都只有十几二十个。

那这个匾额一烧掉,你这书院等于你的营业执照就没了。而且这是一个最高等级的特许营业许可证就没了,关键是你把皇帝给的东西烧了。这个是对吧,这在中国也得是一场兴风血雨。求人堂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就是朝鲜政组在1792年颁布的一个纪文牌。就是他当时官方来祭祀这个李彦迪所留下来的一个牌匾,也在这场大火中被烧了。

这对于这个本来就已经在走下坡路面临危机的御山书院来说,更是一场打击,就是把这个书院最重要的东西给烧毁了。那这个书院只能绝地求生,就是快速组织起,虽然它的组织已经很涣散了,但快速组织起有生力量去给这个书院进行重建。

但是有意思的是,御山书院这次重建的记录完完整整留了下来,叫求人堂重建日记。这是一个日志,这是一个施工日志,保留了这个重建过程中的,比如说财务报表,还有那个劳动人力清单,就是谁今天负责管了什么项目,还有参与各种仪式的人员清单。特别是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保留了下来,就是这个书院给各个地方之间的往来信件,都在这个求人堂重建日记里面保留了下来。

这个日记告诉我们一个非常非常有意思的故事,这个步履蹒跚的书院面临了一场灭顶之灾以后,反而把这场火灾当成了一个极大的机遇。通过这场火灾之后的灾后重建,重新确立了这个书院的地位,而且让这个书院一直在19世纪存活了下来,直到今天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那它是怎么做的呢?在火灾发生之后,玉山书院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一周之内就开了三次会,把邻近书院的这些老师、儒家士大夫,还有那些宗族主持全都叫了起来。当然里面最主要的就是这些姓李的人,祭祀李燕迪的书院。就像纪念丁克人的书院里面,一定会有很多灵光丁氏的人,这个纪念李燕迪的书院肯定也有很多姓李的宗族,都聚集在了这个书院里面。

在这个书院刚被火灾烧毁的废墟上,就开了很多次会议去商量该怎么办呢。然后没过多久,就组织起了一个领导书院重建的组织机构,有三个总监,五个工程监理,十七个施工管理员,还有各种专门的管理员,比如有专门管理烧瓦片,专门管理去砍树收集木材,把木材运输过来的物流管理员等等,就迅速拉起了这么一套施工班子。

而且这个施工计划直接是以整个庆州地区为单位来分配的,就直接把庆州划成了五个小片,然后每个小片各自负责一块区域。因此在2月8号到2月22号之间,短短的15天时间,他们就收集了630根圆木,从庆州的各个地方都汇集到了御山书院,调动了62个村庄,超过2000个劳动力,就专门用来运营这600多根圆木。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些施工的建材就汇集到了御山书院,然后在这之后的一年时间里面,就利用这些木材,把这个厨人堂的结构初步搭建了起来。但重建御山书院的这个筹建委员会,他们想得很清楚,最重要的不是重建这个建筑,而是怎么利用这次灾后重建的机会,重新得到官方的认可,而御山书院就确实做到了。

他通过种种的正式运作,在1839年的11月,获得了从礼部、从汉城搬刺过来的最新的御刺便额。然后我们就重新成为了一个刺额书店,我们又成为了全国最重要的十个书院之一了。不仅他得到了补发的匾额,而且在当年的12月,朝鲜献宗国王还下令在御山书院重新举行这个特别的官方祭典。这个就跟我们刚刚说的半个世纪以前,郑祖国王所举行的这个祭祀一样,也是一个官方最高等级的祭祀活动。

一下子把御山书院从这么一个大家都觉得快不行了的书院重新拉回到庆州,拉回到庆上道的一个政治文化舞台的中央。而整个书院重建项目的最高潮,就是在第二年1840年3月,书院举行了一个浩大的竣工仪式。这个竣工仪式的规模有多大呢?真正有一万个人来到了御山书院,参与这个仪式。对,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书院,有一万个人来到这个仪式是个什么概念。

而且不只是当地的这些文人士大夫,出席本次竣工仪式的领导嘉宾,还有庆上道的观察室和庆上道13个郡的军手,来自各地的儒生、士大夫、文人,全都聚集到了这个御山书院去参加共襄胜举,参加这个求人堂的重建仪式。就这个御山书院的大小,观察室13个郡的军手,他们可能还能挤在这个书院里。

对,我觉得人都是耳朵了。这个竣工仪式的高潮,是他们举办了一个智术大会,这就是一个写作竞赛吧。这不是来了整个庆上道各地的儒生吗,他们就举行了一个写作选拔赛。大家实在是没有地方写了,所以据记载当时这些考生就分散在了整个书院的各个地方。有些人趴在洗心台上写作,有些人写在旁边的道路上写作,有些人在旁边山的那个山石上写作,有些人甚至跑到了仓库的附近,甚至沿着那条河,河岸上各个石头上都有各种各样的儒生在那里写作。

可以说整个这个山清水秀的山谷里面,都遍布了来自庆上道各地的儒生,都在那里开始写那个诗文,去参加这个智术的比赛。最后再把这八千多个人的文章都汇集在一起去进行评奖,然后表现最高的人,一等奖获得者就能得到这个青上道观察室亲自颁奖。奖品是什么呢?就是诸子选集,还有全套的史记,还有各个什么二等奖三等奖,就是得到笔墨纸砚等等各种文具作为奖品。

这个倒是也很点中点的东呀,就直到今天很多很多学校发奖品,也就是发一些文具和书。所以到这个时候,玉山书院的这场火灾就完全变成了一个坏事变好事的事情。原来是一个危机,但是现在通过这么一通操作,这变成了玉山书院重新获得官方地位的一次转型的契机。

而且这个事件非常有意思的给我们展示了在当时的地质晚期的东亚的政治生态。如果我们仔细看这个记载,感觉整个仪式绝大部分层面都只是庆上道内部在那里自娱自乐。因为你想看中央官方朝廷从汉城有什么举措呢?就是给你发了一块新的刺额,最低限度的就是程序嘛,就是你申请补领我就给你补发一份。这对于朝廷来说就是一个走流程的事情,从汉城也只过来了一个比较低级的官员,而不是一个高等级的朝廷大员来颁发这个新的朝廷刺额。

可以说官方对他的态度是比较冷淡的。但是对于庆上道的地方官员来说,特别是对玉山书院这些理事家族的人来说,重新颁次次额的仪式,还有后面这个竣工典礼,是一个把这个一绝不振的书院重新重振其地位的一个大好时机。所以他们以亲全族之力,亲全郡之力来办好这一次重建仪式,用最高等级的姿态,用最隆重的仪式来组织这个活动,邀请贵宾、邀请各位领导出席。

可以说地方上的社群给一个常规化的按规章办事的行政程序赋予了额外的意义,赋予了额外的重要性,把它变成了一个展示社会资源的工具。当然,你说举办这么隆重的一个仪式,钱从哪来呢?整个重建玉山书院的工程,耗资高达2500多两,其中有1700两是花在重建这个建筑本身上的,但还有800多两是花在这么一系列的仪式上,就是各位领导、各位嘉宾的这个仪式上。

还花了800多两。而这个2540多两是个什么概念呢?在当时一个普通的工匠每月的收入也就是一两到两两左右。所以等于说他花了差不多2000个工匠一个月的收入,举办了这么一个规模空前的书院重建仪式。那么这钱从哪来呢?当然其中有一大部分是来自附近一些书院的原住,什么书院呢?就是那些祭祀李彦迪的学生的书院。

就是我祭祀的人是你祭祀的人的学生,所以你需要钱了,我们也来帮帮场子。但还有一大部分是李家人,是李彦迪的后裔。因为就像我们前面从丁氏家族那个例子看到的,你这个书院兴盛,你这个家族就有话语权。所以李氏家族也是不遗余力清朝而出,去资助这个书院的重建。而且我们从地理分布上来看,越是靠近庆州的书院,越是靠近庆州的家族,出资力度也越大。

而且这个答案有意思的就有意思在,我们刚刚不是说了它记录了很多当时的财务报表、工程资料,它还收集了很多当时书院和其他人之间的往来信件。我们就发现这个书院是怎么把庆上道观察室这么一个高级领导邀请过来的。 原来最开始这个书院是没有什么领导要过来出席这个竣工典礼的。但是有一个李曹参议叫李燕祥,那我们一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他姓李嘛。他是李燕迪的后裔。

他是这个清上道观察室金道熙的老同事,那这俩人就私下里面写了封信,聊了聊,说哎呀,我们这个李氏家族过去的杰出人物李燕迪,我们要纪念他呀,我们需要重视我们乡闲和历史上的伟大人物的祭祀,您要多来支持支持。

果然在这么一沟通以后,这个金道熙就开始投入这个书院的重建项目,甚至后来还替这个书院代言,去跟礼部争取给这个书院各种各样的资源。最后还清零书院的竣工仪式,成为坐镇这场仪式的最大官员。

所以可以看到这个书院通过这种在官场上和本地区内的社交关系和关系网络,把这么一场灾难转化成了书院以及这个家族复兴的政治机遇。

但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在这个时期,书院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家族的私产。书院变得有点像私校了,最开始它原本是一个虽然打着诸子名号,但它依然是个考试机构,还是一个面向所有人的考试机构。但现在就是一个纯是你们家族内部的学校,只有你这个姓氏的人才有最大的机会录取,或者只有你这个地区的人才有最大的机会录取。

但这个书院培养出来的人物也就更不用说了,肯定出来就是为我们这个地区、为我们这个政党、为我们这个派别利益服务的。怪不得书院后来越来越多,因为一个书院只满足一个家族的需求,地方小但家族多,有多少个家族就会有多少个书院。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朝鲜王朝的书院不只是学校,也是祠堂。那当然,书院除了院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就是书。这些大的书院往往都是非常重要的藏书机构,可以说都是朝鲜最顶级的私人图书馆。

比如陶山书院就是韩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藏书机构,它的这些藏书现在都放在韩国学振兴院里面,是一个很珍贵的史料。这个藏书里面有一批藏书尤为特别,被称为内赐本。这个内赐的“内”可以理解成御赐的“御”字,但因为朝鲜王朝是一个藩属国,所以它叫内赐本。

这些内赐本上面就会有官方发的印章,还有记录,说明这是国王特别赐给这个书院的。很多内赐本上面还特别标出了这个班辞者是谁,是陈镇院或者奎章阁的。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这些书院上面有一些小字,有一本书上面写了一个“重”字,还有个书上面写了一本“戒”字。我以为有个书上面写个重,另外一本书上面写个“轻”字。

这个“重”字和“戒”字会让你想到什么?其实这个“重”字和“戒”字就是来自千字文嘛。这果真理奈,菜重戒江,海前河南,林浅玉祥。

对,这个就像我们在海映寺看到那个《高丽大藏经》的藏经版一样。如果你要给一个大几百的序列来编号的话,就会用千字文来编号。所以就可以看到这两本书应该是一个更大的系列的一部分。

但关于书院的藏书,一个更有意思的史料是来自于道东书院。这个道东书院虽然我们这次没看,但你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道东,就是现在的如道到了东国,就是到了朝鲜半岛,就跟我们第二集那个天竹、东竹一样。

道东书院不止它的藏书非常重要,更重要的是它留下了一本图书馆管理档案,准确的说是两本。一本叫书册目录,另一本叫书册出纳制部子。就是一本是它的藏书清单,另一本则是它的借阅登记册。

我们就可以通过这两本书知道在当时这个道东书院鼎盛的时期,它的图书馆书的构成是怎么样的,然后又是谁来读这些书、谁来借这些书。首先是这个书的构成,我们会看到就像其他的官方次俄书院一样,它也有一些内资本,就是刚刚说的那个以国王的名义颁发给这个书院的书。它的数量非常少,就是一些像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

但你可以想象它是非常珍贵的,因为有这些书在,有这些国王颁发的书在,你这个书院的地位就得到了保证。第二部分就是传统儒家孔孟之道的这些经典,就是我们说的十三经,我们说的四书五经这些。这些其实占比也不多,只占到这个书院藏书的大概30%左右。书院藏书的最大一部分,其实是当地学者他们编写的文集。

比如说像道东书院,它作为岭南地区的一个书院,就会收集很多像李晃、柳成龙、镇球这些地方文人的书籍。那这些书从哪来呢?我们刚刚说的这个官方,从汉城搬赐给这些书院的内赐本,当然只占一小部分,主要还是来自于当地的士大夫、世家大族、两班贵族给这个书院的捐赠,以及这个书院自己也会去购买一些重要的书籍,就像我们今天看那些比较主要的大学图书馆,他们每年也会去花大量的经费来采购新的书籍。

不过这个档案更加重要的,就是它的出纳册。这个出纳之部子,它给我们展现出了在几百年前,借书是什么样的图景,什么书被借的更多呢?谁能来这借书呢?

我们看到这个书院本身的师生,当然是借书的主力,另外当地的地方官员和当地的乡校,也有很多是来这个书院里面借书的。可以说从这个登记簿来看,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从这个书院里面借书。如果你只是一个庶民或者普通的文人,你是不可能在这个书院里面借书的。

因为来借书的都是有地位的人,所以你也可以借的时间比较久。我们从这个借书记录上来看,少则一个月,多的借几个月的也有,当然也有当天就借当天就还的。我们可以想象当地这些官员就会经常往来这个书院,因为他需要借书,需要去利用这个书院的图书馆,自然书院就变成了一个官员聚集的地方。

那他们借的一般都是什么书呢?我们可能会觉得既然是当地的这些士大夫和官员,他们肯定会经常要借当地这些学者的书籍,可能从这些书籍里面能够读到很多当地的信息。但其实不是,借的最多的反而是那些官方的四书五经。

那你可能会想,四书五经不是谁都有嘛,谁家里没有一套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呢?没有一套士书、礼仪、春秋呢?但其实恰恰是这些书被借阅的最多,因为书院里面收藏的四书五经,往往会被视为这个地区的权威版本。

所以这些地方官员也好,这些文人士大夫也好,他们平时讨论、开会、或者教书,或者面临一些学术上甚至是政治上的争议,需要找一个可靠的、最权威的最有说服力的版本来解决争议的时候,他们就会去寻求这些书院里面最官方最有权威的这些四书五经。

那如果这个书院藏书这么多,那它为啥不自己印呢?其实这个书院也会印很多书,就像刚刚说的,它有70%的书都是当地文人官员的著作,很多就是由书院本身去负责印刷的。

我突然懂了,这个学校的图书馆里面往往也是自己学校的书书最多,但自己出一本肯定要有一本嘛,但也不会有人借,因为大家都懂自己的人是咋回事。而且比如说这个学校的各种毕业论文也会打印一份而藏在这个学校的图书馆里。对,总量这当然多了。

但你说要真借,基本上不会去借这些东西。我们从这个道东书院的档案里面,可以看到一本书叫《景弦录》,它的印刷的全过程的一个日志,叫《景弦录重刊十下记》。就是讲这个景弦录在修订和重新印刷过程中的各种流程,这书店确实有资源,因为出书还挺难的,他不光能出书还能把这个出书的过程给记下来。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书院留下来的这些档案真的是一个宝藏,多少博尔生的博尔论文从这里来呀。而且有一点你绝对想象不到,就是这个书院之所以能够有能力印刷这些书籍,是因为他们在印刷的过程中得到了两大类专业人士的帮助。

一类我们当然能想到就是木匠,就是需要那些非常精细的木匠来雕刻这些课金的版。还有一类其实是僧人,因为僧人他们有文化,他们也熟悉这些出版,也熟悉经典的教队和编辑工作。所以这个书院竟然会请僧人来参与这个出版的过程。

反正都在山里,这都是邻居。当然我们可以想象出版一本书,对于今天来说都不容易,对当时的书院来说更是一个大工程。它不仅是一项脑力活动,而也是一个文化项目,而且它也是一个手工业项目,需要牵涉到复杂的资源调动和人力分配的一个项目。你需要很专业的人士来管理这个印刷过程,你需要召唤一名古东宝来到你或者来一个毕生。

但是从这个再版档案里面,我们发现最有意思的信息,不是别的,而是它的编辑过程。我们发现道东书院在编辑《景弦录》时,是按照李晃引用过的内容,被编到这个正文里面;李晃没有引用过的内容,被编到这个续编里。可以说是等级非常森严。

所以可以说这个印刷的过程,也是一个确立学术谱系的过程。通过这么编辑再版一遍,谱系就变得非常清晰了。李晃就成为了金鸿碧名正言顺的学术传人。

所以说书院为什么愿意投入大量的资金、大量的资源来参与这种看起来没啥效果、读者并不多的出版本地文人书籍的项目呢?其实就是因为通过控制这些文本的物质形态,你可以确立你的学术谱系,从而把自己纳入到这个学术谱系的最中心。

这个和今天其实特别不一样,因为今天知识生产的成本特别特别低,谁都可以写书、谁都可以出书,这些网上写东西甚至更容易。所以很难通过生产知识或者生产文字、视频、播客等去建立某种学术谱系。

但古代因为书书的少,你稍微出几本,普及就建立起来。假设这个国家一年只能出一千本书,你要能出其中五十本,那很多事情就是你说了算。很多时候重要的不是这本书是谁写的,而是这本书是谁出的。有的时候谁出的这本书比谁写的这本书更重要。

你说这是现代吗?还是从古至今一贯如此吧。也是,只要你掌握了出版权,或者说你掌握了这个出版资金,你就可以参与到塑造什么是知识、什么是权威的这个过程中。

可以说在这个意义上,出版不仅是精神的,也是物质的。精神和物质之间是互相加强,是一个正循环的关系。你通过你的经济资本去再强化你在这个社会上的文化地位,最终也就获得了更多的政治资本。这不仅是在现代是这样,在朝鲜王朝的书院中也是这样。

在这个意义上说,书院的这些藏书楼、书院的这些印刷厂,就成为了这些本土家族、当地的精英知识家族,他们控制文化资源、控制信息的流通,以维持自身家族地位的杠杆,枢纽。而且这是一个不断自我加强的过程,因为你这个书院既藏书又印书,你印书是基于你的藏书,而你的藏书又是你印出来的书。所以它就形成了一个不断自我权威化。

就相当于一个师门里的人不停地互相引用对方的论文,就形成了这么一个大家互相左脚踩右脚螺旋上填的结构。若要佛法心,只有孙赞森的这么一个格局;若要如法心,只有如赞如;若要书院心,只有书赞书。

对,既然书院对于文化的话语权有这么重要的影响作用,我们很容易想象到朝鲜时代的中后期,随着党争愈演愈烈,可以说每个党派都会扶植自己的很多个书院,然后这些书院也都会给这些党派提供后备人才。

甚至可以说类似于这些不同的党派的党校。这个书院如果得到某个党派的支持,甚至这个党派能够掌权,这个书院就会兴盛;反之如果这个书院背后那个党派在朝廷失事,那个书院也会跟着衰落。

我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研究,就是研究朝鲜时代中期论山这个地方的书院之间此起彼伏、生死相续的过程。为什么是论山呢?在这里不得不快速讲一下在朝鲜时代中期党争的局面。

朝鲜最开始是士林和薰旧派之间的党争,然后士林分裂成了东人党和西人党。东人党又分裂成了南人党和北人党,西人党又分裂成了老论派和少论派。当然你不用记,因为你肯定记不住。但总之,最后分裂完成的局面就是男人党、北人党、老论派和少论派这四个党派。

你可以想象,小小的朝鲜半岛分裂出了这四个主要的党派,在朝廷上面乱斗,最后决出胜负,形成四套班子。四套班子决出胜负,那论山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论山同时有老论派和少论派这两大势力。

这论山有两个主要的书院,一个书院它尊崇祭祀的就是老论派的这些代表人物,比如说里尔、宋实烈这些人;另一个书院它祭祀的就是少论派的那些代表人物,就是隐士的这些人,比如隐皇、隐宣、曲这些人。 那你观察这两个书院之间的此起彼伏,就明显可以看到它其实反映的就是朝廷中两个派系。谁掌权,谁实践。而且很有意思的是你把这个时间尺度拉长,最开始老论派和少论派还没有分裂,还都是西人党的时候,这两个书院之间合作就非常紧密,互相家族之间都有联动。

但是从十七世纪末,西人党分裂成老论派和少论派以后,这两个书院立刻就开始变得对立起来。而这两个书院之间的资源竞争,就开始变成一种呈现出零和博弈的格局。这个书院掌握资源的时候,一定是那个书院失去认可的时候;这个书院得到认可的时候,一定是那个书院失去资源的时候。就两个之间形成了这种纯纯的零和博弈的局面。

而且更重要的是,不只是这些书院是远在朝廷中的政治斗争的缩影,而且朝廷和书院之间其实是紧密联系起来的。比如说一个官员他退休后,往往就会到这个书院讲学,那当然是在他自己那个派系的书院里面讲学。就像很多政客从华盛顿退休以后,去了乔治城大学当了教授。反过来可能一个乔治城大学的教授,转眼间就进了美国政府的内阁去当了官员。就对于书院来说也是这样。

所以这些书院往往会成为不同的派别的根据地,他们的自留地。而且特别是这个派系受打击的时候,那他们不就都被放逐或者都被免官了吗?那他们免官以后具体在哪里,就是具体在书院。他们在书院里面不停地壮大自己的势力,在书院里面忍辱负重,不停地发展自己的势力,去编写那些政治文章,只等着改朝换代,等下一任国王或者下一个太后上来,把他们重新启用。

然后他们在书院里面积累的这些学术资源,立刻就可以编写了。在朝鲜王朝的中后期,尊崇李晃、李退夕和尊崇李尔、李立国的这两类书院,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势不两立的局面。你说这李晃和李尔不还是师生关系吗?这两人不都是朝鲜王朝历史上儒学的理学的代表人物吗?都被印到了韩元上。对,都印到了韩元上,一个是五千元,一个是一千元,是我们说的是现代韩元。这五千元和一千元,你说这咋就闹得势不两立呢?

其实不是这两人这两个古人、两个三百年前的人之间有什么矛盾,而是后世随着党争的激化,这个东人党和后来的男人党就尊奉李晃,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一路在看到的书院里面,大部分都是非常推崇李晃的,因为李晃他得到了庆上道就是这个东人党,就是这个岭南一派政治势力的支持。

所以我们看到什么陶山书院、玉山书院、平山书院,都是把李晃作为他们最重要的领袖。那相应的在湖南地区,在这个朝鲜半岛的西部,那大家最尊崇的就是李尔、李立国。那李晃在这个地方就是完全不受到任何支持。谁能想到这两百年后的党争,就有点像在明朝或者清朝突然冒出来两个党,一个党说我们是孟子党,一个党说我们是孔子党,然后我们孟子党这个一旦掌权,就根本把所谓孔子从我们的祠堂里面清除出去,孔子党党权,那这个孟子连说都不能说,这个名为贵设计四肢就被视为反动言论,完全逐出我们的教材。

这个事情在我们今天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在当时朝鲜的党争激烈的局势下,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学者,只要他不符合现在执政的当权的党派的心意,就会被完全摒弃掉。甚至我记得朝鲜历史上有个国王就说我根本就不读李晃和李尔的书,因为我怕陷入到你们这个党派斗争中,因为我读李晃的书,我不就等于支持你们这些庆上道、这些东人党的男人党的人了吗?

就是这个党派之争造成对过去的理学儒家知识分子的成见,一直持续到什么时候?甚至都持续到二十世纪,直到朝鲜已经步入近代了,这个朝鲜王国已经变成了名义上的大韩帝国了,这个男人党和老论派之间的争斗还跌跌不休呢,一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这些湖南地区就是全罗道的人,那些老论派的士人,当然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朝廷了,所以也没有老论派的士人了,但他们还是觉得自己是老论派,还是对这个男人党非常厌恶。

再来一年就已经九一八了,对,就是直到九一八的时代,他们这个党政还在持续呢。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呢?丁若雍,大家知道就是《资山与谱》里面那个主角丁若权的兄弟嘛。他也是一个有名的实学派的理学家。就刚刚你说这些丁氏兄弟,他们是信仰了天主教,但是其实他们也是理学的大儒。

就他们的儒学修养造诣是非常高的,包括这个丁若雍在他得势的时候,曾经参与。他最有名的就是建设了那个水源华城嘛,水源华城这次我们也去了。在这个水源,对,是一个很有名的城防工程,就有点像是,有点像朝鲜王朝的新首都计划吧。他们一度想要把原来的首都从汉城,因为汉城已经完全被党军所淹没了,所以郑祖国王曾经一度想把首都迁到这个水源华城。

就今天你还可以看到是一座很完整的城防建筑,他有各种各样的城防设施,有城门、有护城河等等还保留了下来。那这个丁若雍他从滋善于苦的时代,到九一八这个时代也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了。这个时候大家已经不把他当成什么传播天主教的叛逆,大家已经把他当成我们历史上的一个著名的知识分子,一个开眼看世界、弘扬实学的一个著名的历史上的伟人了。

就把他的书出现到书店里面,这个时候这些全罗道的人,首先这时候韩国已经有书店了,韩国都已经有现代书店几十年了。对吧,韩国十九世纪末就有书店了,就已经到这个年代了。那些西人党就是那些老论派的后裔,他们还是一看到丁若雍的书就心烦,就说你们这些书店怎么能放我们本地区最痛恨的、最叛逆的这个敌人我们的政敌的书呢?

到这个程度,现在还有吗?很有可能还有。就直到九一八的时代他们还是在回避自己在一百年前,当然也是两百年前、三百年前、四百年前的这些政敌的著作。所以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党争在争些什么呢?就如果我们看这些党争的内容,你会觉得他们真的都是一些很细枝末节的事情。比如说你母亲去世了你要守校三年,那你继母去世了要不要守校三年呀?或者说这个国王应该称上一任国王叫什么呀?或者说这个祠堂里面祭祀了两位过去的儒家总师,应该谁在左边谁在右边呀?

就这样的问题他们可以连篇累读的讨论几年甚至十几年。而且一旦,那时候他们是没有拆GPT,那就方便了。就看他们的这些讨论,你真的会非常头大。所以我很佩服那些研究朝鲜王朝后期政治史的人,就是他们要面对汗牛冲动、浩如烟海,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的类似这样的争论的文集,然后试图从中找到线索,那真的是不只是那个时代需要拆GPT,我们现在更需要拆GPT来帮你理清这些线索。

总之你如果看书的话,你一定要在旁边就像看《百年孤独》一样,或者看《战争与和平》一样,一定要在旁边有个本子,就是把这些人的人物关系画出来,不然你一定会晕的。我甚至怀疑这些人自己党争的时候,到后面也忘了自己前面的人说啥。太多了。

你说的完全没错,因为这个党争真的就是一个虚的话题。但是最后的后果确实切切实实,我赢了我就要把你置于死地,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所以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些朝鲜的谎,这个国王后来都出这个荡平册,希望消除党争的影响。对,就一次又一次荡平,但是荡平完了就换局,换局完了就试货,出风出油声,确实闹心,确实治不了。

所以那个国王才想要把朝廷从汉城搬到水源华城,就是觉得这个汉城已经废了,已经变成了一个蠢蠢的索多马。所以如果你看那个《资山余谱》,我会感觉我这个朝鲜的朝廷怎么那么坏呀?这对天主教怎么迫害成这样啊?其实他们不只是对天主,首先他们不是为了迫害天主教才迫害的丁若权、丁若忠三兄弟,而是因为他们是要迫害自己的敌对政党。

就你是天主教,这是其次的。你信不信天主教,你信不信儒家,这关我啥事啊?但是你是我的敌对党派,那你就必须得死。所以据说当时的老论派西人,为了能够置丁若权于死地,说这杀了一千人都不如杀丁若权一个人来的重要。但最后当然也没有让丁若权死了,也是把丁若权流放到了黑山岛。这样我也非常理解为什么后来星旋大院军要拆除书院了。

对啊,就是星旋大院军就是朝鲜高宗时代,朝鲜高宗的身负嘛。就是这个就已经到了近代史的阶段了。大家看这个韩国近代史就已经能看到星旋大院军的名字了,你就能在他旁边看到很多我们熟悉的名字,比如什么袁世凯啊,伊藤博文的李宏昌和这些人,都开始逐渐出现到历史的舞台上了。他去世的时候已经进入到了这个日本浪人来朝鲜开始乌乌乌的阶段了。

所以星旋大院军就,其实不止星旋大院军,在星旋大院军之前,几次就试图压制书院的书院,但结果就像我们刚刚说了,这书院不降反升,你越是压着它,书院的数量越来越多,最后开了全国几千家书院。所以最后星旋大院军彻底,就直接一刀切,所有书院通通取缔,只保留内制的,就是有朝廷官方批准的书院。但即使这样还保留了四十多座,而且这些被猜测的书院,也在朝鲜王朝覆灭以后,还继续又是野火烧不尽的,又重新复兴了很多书院。

实在厉害,别说啊,星旋大院军还是有点实权的。对,要不然他没实权,这个书院也没法都被猜测。所以我们刚刚看了这么多书院的档案史料,我们会觉得这个书院好像越来越模糊了。它不只是一个学校,它也是一个图书馆,它也是一个印刷厂,它也是一个纪念馆,而且它还是一个政治沙龙,是一个感觉像是雅各宾俱乐部一样,政客们商量怎么推翻阵敌的一个政治俱乐部。

别说就是,它甚至可以被认为是合理的,没有书院就没有朝鲜王朝的这五百年的历史。但是在这些史料中,最让我震惊的,还不是这些有关政治、有关斗争的史料,而是这些书院的经济史料。就这个书院的钱从哪来,这些书院的人力物力从哪来?如果你看这些史料,就会发现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结论,就是这些书院要维持它的运转,在这几百年里面保持它的政治地位,保持它的文化地位,靠的是什么?

这些书院最大的资产是什么?是人,不是我们说的那些老师、学生、学者、政客,而是奴隶。这些重要的书院全都是训奴机构,而且小者训奴十几人,大者训奴一百多人,几百人都有。从这个角度看,朝鲜历史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它这个奴隶制持续的时间过于久了。对,它到了近代还有奴隶制。

就如果你接触朝鲜王朝的历史,你会发现它奴隶的数量简直超乎想象。在十七世纪的时候,可能整个朝鲜的人口里,有百分之三十是奴隶。不过我们说奴隶是不准确的,是奴婢,因为它不是我们所理解的,就是美国种植园里的黑奴,也不像是中世纪或者是沙俄帝国的农奴,这个奴婢和我们所理解的这些奴隶还都不太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呢,我们后面看这些档案会知道。

但是这个数量绝对是非常惊人的,在15到17世纪是朝鲜王朝奴婢制度的高峰期,全国有30%以上的人口是奴婢。在首都汉城可能有超过70%的人口是各种形式奴婢。就你可以想象这温了个奴隶制城市,这简直就是比罗马比雅典还夸张,70%的人口是奴婢,30%的人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民。在其他各个地区,有些地方的奴隶人口是20%、30%,但也有一些地区比如说像丹臣、像大丘,它的奴隶人口也达到50%多、60%多,这个数字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

那在这么一个时代背景下,书院拥有大量的奴隶也就不例外了。我们还是回到刚刚说的邵修书院,就是朝鲜历史上的第一个书院。它既然是最早的,也是地位最重要的书院,但它的奴隶数量之多也是可以想象的。我们今天可以看到邵修书院留下来了三本不同时期的奴隶登记册,这个奴隶登记册非常非常详细,就简直就是这些奴隶的,不只是这些奴隶的身份证登记表,而且是这些奴隶之间的人物关系表,就他们的谁是谁的子女啊,谁和谁结婚啊,他们每个人住在哪,他们每个人作为奴隶,他的职责是什么,他的义务是什么。

比如说每年要给书院交多少钱,要付出多少劳动力,还有他们的死亡、出生,甚至是奴隶的逃亡,都在这三本奴隶登记册上记录下来。这些奴隶登记册分别是1677年、1762年和1783年,其实已经是我们刚刚说的朝鲜王朝奴隶制度的高峰期,就是17世纪后面以18世纪为主。 但是我们仍然可以看到非常多奴隶的记录。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就为什么这些奴婢之间还能形成家谱呢?其实是因为在朝鲜王朝时期,这些奴婢往往是被允许,甚至是被鼓励组成家庭。因为原因很简单,这奴婢的孩子也是奴婢。而且这两人之间只要有一个人,比如说父亲不是奴婢,母亲是奴婢,他这个孩子照样是奴婢。

所以无论是这些拥有奴婢的大家族,还是拥有奴婢的机构,像是书院,他们都会非常希望自己的奴婢能够多生孩子,这样这个书院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奴婢。甚至他们会刻意调整这些奴婢的年龄结构,保证尽量多的育龄青壮年的奴婢人口,来保证一个健康的年龄结构。这样他们这个书院这个家族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奴婢流算下来。

那么这些奴婢具体是干什么呢?三分之二的奴婢都是在这个书院里面,或者是在这个书院周边为这个书院服务的。那你可能会说这书院也就那么大,对吧?这少秋书院也不比平山书院、陶山书院大多少。他有那么多奴婢干什么呢?其实这些奴婢最主要的还是替书院来种地和替这个书院来运送物资,或者是做一些手工业的事情。这个对于奴婢来说是最主要的使命。

因为书院我们看书院很小,但书院拥有的田产往往是书院所在的这个村和周边的几个村,大量的田产都是在这个书院名下的。而这个书院肯定不会让他们尊贵的老师和尊贵的这些两班贵族家庭出身的学生来种地。那么谁来种地呢?就是这些奴婢来种地。那这些奴婢所产出的粮食作物,当然大部分也就是归这个书院所有。

除了这三分之二的奴婢生活在这个书院周边以外,还会有大量的奴婢被派到书院周边,甚至是这个一两天距离的这些县里面。奴婢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呢?他其实相当于这个书院的外派劳动力。他会负责帮这个书院来做各种各样的杂务劳工,比如他会去驿站里面工作,或者他自己有自己的田地,但每年要交一定比例的收入给这个书院。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他们反而类似于书院遥控他在远方的田产的外派劳工。只不过这个外派劳工是终身制的,而且你是不能摆脱的。而且别的外派劳工是你给他钱,这个外派劳工是他给你钱,就是这个付费上班。随之而来的也是这些离书院距离比较远的,一两天甚至更远的路程的奴婢。

书院对他们其实是很难管理的,因为你要管理他们也要靠奴婢来管理他们。对吧?那你派奴婢来管奴婢,那奴婢一琢磨,我靠,我还干嘛给你干活,我们就逃亡了。所以随着时间的推进,逃亡的奴婢或者是去给政府服役,那这样就摆脱了给书院打工的这个职责。奴婢越来越多,所以书院在后期,它的经营管理政策也出现了改革。

就他们出现了更加专业化的财务机构,就是专注于书院周边这一片土地,把它精根细作管理好。而离书院比较远的这些资产往往就卖掉了或者是转手掉。这样书院就更加成为一个集中化的、精细化管理的一个土地管理机构。我们从这些18世纪的资料中,就可以看到,从18世纪开始,这些书院发生两个趋势,一个是越来越货币化,另一个是越来越专业化。

货币化就是越来越少的依赖于食物供付,而是从他们直接收钱,收货币。既然书院是封建主,他们就根本不介意自己做啥产业的都有。所以后期甚至我们可以看到很多书院,他自己就是开佛寺的。这个我还觉得挺神奇,就像中世纪的一个庄园主,他自己就是资助教堂的一样。

那既然书院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一个纯粹的教育机构,而是管理这个地方的一个大企业,一个大财团,那你自然是开什么的都有。比如说陶山书院,他不止开了很多佛寺,还会把自己的奴隶送到这些寺院去做这些寺院的住持,做这些寺院的僧人。这些书院又反过来成为这个书院的附属设施,成为它的上下游。

比如这个书院要印刷了,这些寺院就会去造纸,去雕那个木板等等。因为企业足够大的时候,他总会干一些特别奇怪的工作,就像一个科研机构足够大了以后,竟然把一个教会、一个教堂给收购了一样。是不是他自己开教会去了?还有像我们刚刚说的顿岩书院,这个书院的财物竟然就是这个书院附属的一个寺院的僧人。就这个书院聘请了一个僧人来做这个书院的财物。

对,就是某国科学院靠这个教会的神父来做自己的财物。而且不只是做财物,这个书院还请了一个僧人来做他们的文件管理员,还有一个僧人来负责帮他来清点那个仓库,这个仓库保管员也是一个僧人来负责做的。但这也比较合理,可能就是可能在当时这些儒生的刻板印象里,这僧人就是善于把一个寺院经营得精进有条。那么我请他们来,当然是付钱的,请他们来做这些事,那也为啥不可以的。

那么来说书院,首先书院已经不只是书院了,书院这个名词指代的东西,其实比大学这个名词指代的东西还多。那你觉得它最重要的核心点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其实是我在看这些档案、这些论文的时候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其实我到我亲自到这些书院看了以后,我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你当然可以说书院是图书馆,是印刷厂,甚至是奴隶主,但是你又可以说书院都不是这些,因为哪一个好像都不是这些书院的本质。

但是等我从韩国回来以后,有一次看一篇论文,看到了一个材料一下子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是说在朝鲜王朝末期,就是十九世纪末期,就是这个新宣大元军,就我们说这个袁世凯李鸿章马上就要登场了这个时代。当时桃山书院还像我们刚刚说的一样,是岭南地区,是沁州安东一带的这些文人士大夫,他们的政治沙龙,他们的这个文人聚会的场所。

但是就像过去的几百年来一样,只有两班贵族才被允许进入到这个书院中,这庶民和贱民是不允许进入到这些书院里的。我们在资山与谱中也能看到,最开始昌大跟丁若全学习,然后丁若庸的那个学生过来就说,你就是兄长在信中写的那个贱民,直接把他称为贱民。在当时贱民是不允许进入书院的。不只是贱民,丁昌大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为什么他是贱民,因为他是这个小妾,甚至都不是小妾,就是这个私生子。

在1884年的时候,这些庶人、这些庶民、贱民就试图争取进入陶山书院的权利,但是陶山书院坚决拒绝,无论他们怎么抗议、怎么争取,陶山书院都说不行,我们都不欢迎你们这些庶民和贱民。最终这个事情一直闹到朝廷上,一直到高宗、朝鲜高宗国王才下令说要允许庶民进入书院。而且就是这个命令颁发以后,虽然有一些书院响应了,比如说那个玉山书院,他就开放了,允许庶民进入书院。

但是陶山书院就是这个争议,最开始爆发的地方,至始至终都不允许庶人进出。甚至那些在书院里的世子、那些精英家族的人,还和那些试图进入书院的庶人之间发生打架的斗殴,这之间的激烈斗争持续了长达四五年之久。直到1888年,政府专门下令说你们陶山书院就必须得要开放你们的大门,不允许你们再搞这个秩庶贵族进入的制度了,陶山书院才开放出来。

这个被称为陶山书院的数类事变,这个书院就好在他的记载非常详细。就今天看来很不光彩、很不平等的事情,他们都非常详细的记了下来,所以我们就知道一直到19世纪末,这些书院仍然是有非常高的门槛。所以看了这个故事我就意识到书院真正的内核是什么呢?或者说书院真正在朝鲜社会中提供的是什么样一个角色呢?是提供资金吗?是提供文化吗?是提供教育吗?是提供出版知识流通吗?可能都不是。

书院最核心的产品是提供一种区分,是提供一种你可以别人不可以,你是我们的一分子,他不是我们的一分子的这种区分。能进入书院就读就成为了一种标签,能进入书院那你就有机会进入科举,就有机会成为官员。能进入这个书院你就说明你是我们党的人,你进入那个书院就说明你是那个党的人。所以书院的核心是提供区别。每一个书院其实它就是有一个隐含的边界,你是这个边界内的人,它是那个划线的机构,它是那个划分阵营的机制。

在我看来,这才是书院能够在朝向王朝持续四百年仍然有很大影响力,而且越来越多的真正原因。书院毕竟是个教育机构,那这四百年它只干斗争和划分敌我的、划分彼此的这个事吗?如果这么说那肯定太过绝对了。比如我们去看的那个平山书院。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平山书院就在讨论这个平山书院的创立者,就是他的祭祀的对象就是柳成龙。平山书院是我们去的书院里最大的一个,平山书院风景特好,有点高山台地那个感觉,就在山坡上,是这个平山书院,然后它一层一层越来越高,正对面是一条溪水以及一座山,真山如其名就像一道屏风一样,挡在这个书院的前面,把风都挡在外面,里面的气候非常,不说气候一人吧,但至少在朝鲜满岛上就算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了,我觉得。而且风景也特别好,主要还是风景好,特别符合我的审美。

平山书院的创立者柳成龙,他就是一个党派成员,他是一个男人党的成员。但是我们记住柳成龙这个人物,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党征,或者他开创的这个书院,在之后在这个地区有多少影响力,而是因为他在万里朝鲜战争中的贡献。他作为当时朝鲜战争期间的这个领议证,就是当时相当于他当时的首相,如何组织对日军的应对,如何和明朝之间形成这个军事同盟,包括他举荐了朝鲜历史上最重要的民族英雄,造归船的李顺成。这些贡献才是柳成龙被我们记住的原因。

而且为什么会有这个平山书院?就是因为柳成龙他后来从这个朝鲜战争结束以后,这个退休归乡,就开始写他的这个陈壁录。这个陈壁录就是陈前壁后的那个陈壁,就在他上面非常详细清晰的介绍了整个万里朝鲜战争的全过程,这个非常重要,因为当时柳成龙就是朝鲜军队的最高决策者。所以他在上面非常详细的,而且非常开诚不公的介绍了,当时朝鲜王朝各种军事政治决策是怎么做出的,甚至他也不避讳其中的一些错误决策,一些臭招臭棋也都记录了下来。

包括对于朝鲜王朝为什么当时应对不力的很多分析,都记录在了这本书中。所以陈壁录可以说是今天我们了解万里朝鲜战争最重要的史料之一。那他这本书就是在后来的平山书院写成的。而在朝鲜王朝历史中有很多这样的人物,就是这些退休的或者失事的士大夫,在这些书院里面住书历说。我们前面说他们退休或者是政治上失事了,在这些书院里面,我们感觉他们是全都是鬼鬼祟祟、狗狗修修的在做一些阴谋活动。那当然有很多这样的人,但也有很多人是退休到书院里面专心致志学或者专心培养学生,然后最后培养出很多做出很大贡献,对朝鲜历史很重要的文人知识分子。

包括一直到柳成龙之后两百多年,柳成龙的后代柳仲春,当然我们也可以看到这个书院也不可免俗的进入了一个家族模式。但你看这个柳成龙的后代还是很积极的想对这个书院进行改革。他在当时就改革了平山书院的教育模式,比如他举办了很多讲座,他还举办了很多居斋活动,这个居斋就是居住的居,斋届的斋,就类似于一种严学活动,一期一期每一期是15天,就是两周,有点类似于一种东立营的形式。然后这些学生就会在这两周的时间里面,进入到这个书院里面学习各种各种典籍,主要就是大学。

因为大学在朝小王朝的历史上非常重要。我们记得资山玉部里面昌大就一直在念那个大学,开头几句也念不太明白。大学知道“知明明德在于其名在止于至善”。他就不理解这个“止于至善”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弄明白这个“新名”是什么意思。总之,因为黎晃等人的提倡,大学这本书在四书五经中,在朝小王朝都一直有非常高的地位。

那这个柳成龙的后代就在这个书院里面开展了这种研究大学的这个东立营补习班。而且他们招募的人很多都不是特别高等级的这个贵族家庭出身,而是一些比如说在务农的人。所以他才开在冬天,因为这样的话这些学生平时没有机会上学,也可以利用农闲的机会来听讲学。而且他也会帮助这些学生,就是你如果想要学习的话,你可以在这个书院里面学到这个四书五经,学到理学。 如果你想要考试的话,你也可以在这个书院里面进行模拟考试。比如说,如果你是小孩的话,会以培训你的背诵为主。如果你是成人的话,会理解你的阅读、你的分析能力、你的策论能力为主等等。

所以你可以说,尽管绝大多数的书院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面都是一个阶级再生产的工具,但由于这些书院教授的是孔孟之道,教授的是陈朱理学,包括李推熙、李立谷的著作。所以这些先贤的思想,你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出于功利的目的去背诵这些东西,其实心里不把它当回事。大家都是为了当官,但这些思想的种子一定会在人们的心里流传下去。

实际上,这不只是柳成龙开创平山书院以后如此。在最早的书院中,周世彭创立少修书院,把它搞成一个应试教育机构后没多久,李广在接受周世彭的这个白运动书院把它改成少修书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设计了一套修身的教育体系。比如说,它会让大家不仅要关注应试,也要广泛地读各种各样的著作,会去读朱熹的《金丝路》,读郑德秀的《心经》。而且会鼓励学生们在各地漫游,去室外进行各种各样的活动,在周边地区游历。

像我们之前聊的那个花廊,所以少修书院和后面的很多书院,例如平山书院和陶山书院是最典型的,会把自己的书院建在风景非常好的地方,然后修建很多园林,比如说亭台楼阁、各种台械池塘等等,就是为了让这些学生在学习之余可以去散步,可以去寄情自然,大家互相之间写诗迎诗作赋,或者去思考一些人生的前途之类的问题。

而且后期这些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一定是都非常能做诗的。我们在《资山玉谱》中也看到,昌大怎么impress了他的哥哥的学生,就是说“哇,你这做诗的视频比我还强,你根本就不是一个贱民。”他会说“你说你不会做诗骗我”,其实在电影里面昌大根本就没有学过做诗。对吧,丁若全也没有叫他做诗。

为什么丁若全刻意不教昌大做诗?其实这里的背景也正是来自于李广的主张。因为李广觉得过去书院里面教的这些做诗,都是为了科举,所以应该教的不是如何做诗这种具体的写作技巧,而是教这些学生怎么样才能真正直面自己的内心,怎么样才能有敬意、有诚意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去关照自己的内心。

虽然李广的这些教育主张很多都是大家名义上说说,都没有传承下去,但在这几百年里一定是有人受到李广的影响的。不只是在《资山玉谱》里昌大的这个半虚构的角色,尽管真实中有昌大这个人,但他不是电影里描绘的那个形象,也包括现实中在朝鲜王朝时期,特别是在十八、十九世纪涌现出来的想要改革朝鲜王朝这么多年来腐败的儒家知识分子,他们又何尝不是从书院中培养出来的呢?

就是一个机构天天讲日日讲这些圣贤之道,总归会在人们的心里留下痕迹的。就像此时此刻,你在朝廷里面是一个给人打下手的官员,去搞政治斗争,但当你真正掌权的时候,可能你在书院中受到的这些教育或多或少会对你的决策产生一些影响。而且不要说这些比较行而上、比较间接的书院对于朝鲜王朝保留了一脉理想主义的种子的这种比较道德层面、比较虚、比较高的方面。

李广对这些书院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我们今天可以感觉到的,那就是李广他自己对于书院应该怎么设计、怎么布局有一套自己的想法。他对书院的设计主张直到今天还能完全看出来。他影响了后世书院的设计,比如他主张书院应该放在远离城市的地方,有点像北美那些文理学院,放在一个专门的大学城里,要在一个安静的山水环抱的地方,才能远离都市生活的干扰和政治斗争的诱惑。

这一点虽然你说他有没有远离政治斗争的诱惑,这不好说。他就是政治斗争的诱惑本身。但是远离城市生活的干扰对很多书院来说确实是做到了。而且李广主张书院应该放在能够滋养人精神的,有山有水、山清水秀的地方,感知自然界的生机,感知自然界的气,从而才能理解这个世间的理,目的是要穷理。

我们今天能看到的这些书院,很多都是以周世鹏李广创建的少修书院为蓝本建立的。这些书院往往都是一山而建,分成不同的功能区。在这个书院的不同角落,它们之间那种框井、戒井的效果非常明显,几乎每一个书院都像一个小小的园林一样。特别是玉山书院的建筑就非常被人称道,虽然玉山书院是一个很小的建筑,但它设计了一个门楼,叫做无边楼。

这个无边楼就是面对着洗心台的那个门楼。它的二楼不是开的窗户,而都是门。可以想象它是一个可封闭可开放的结构。就在门开场的时候,这个书院就变成了一个面向洗心台、面向溪流的像是园林一样的空间。而每到上课的时候你就把门关上,这个书院又变成一个专注的、内向聚焦的智学空间。可以说这个书院既可以做教室,也可以做自习室。

虽然书院的位置也属于那种特别远,打车一定要司机别走的地方,它的洗心台原本是考试的地方,完全是用一片自然的掩体。大家刚才聊到考试的时候,重建玉川书院人特别多,很多人在洗心台上面考试,那也是赶上枯水期。如果你风水期的话,洗心台大部分地方其实都被水淹了,大家可以看模型能看着那个台子。

再比如说陶山书院对面有一个叫天光云影台,这个名字大家一听就是特别的陈朱理学:“万亩方塘一见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君何能清如许,我有源头活水来。”它的天光云影台就是当时考试的时候的一个空间,原本是在一个小溪边上的考场,书院在它对面的山坡上,在这儿能遥远地看到那个小溪和远处的风景。

就像今天的学校,考场往往不在你原来的教室里,主要是放在一个遥远的不远的地方,就是几百米外的小溪边上的对面的山坡上。还真不是,山坡咋来的呢?是建了一个水坝在现代,然后又把这淹了,所以人工把那个亭子给堆高,抬高了几十米。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虽然李广的理想主义对于实际书院的找奴婢制度,或者对党真的深度卷入好像没有什么影响,但还是有很多儒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李广的理想主义的感召。也有很多书院在李广描绘的智学图景下建设起来,成为一个又一个,今天看来仍然是风景非常优美,并且能够被纳入世界遗产的美丽的古建筑群。

这其实和我们之前聊的新罗的佛教很像,大家引入佛教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目的,但因为佛教的时间比书院更长,所以今天我们可以以一个更长的历史眼光来看待这些新罗佛教对韩国的影响。而书院其实刚刚消失也就一百多年,它对于韩国整体的影响,我觉得可能还要再过很久之后,才能被真正意识到,究竟在哪些方面推动了韩国的发展,哪些方面的确制约了韩国的发展。

但这个就不是我们今天能评说的了。甚至今天很多韩国的高等院校,甚至朝鲜的高等院校,都和过去的书院,过去的这些官学,包括陈军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当我和卡拉在录节目的时候,我们今天聊的这个平山书院正在面临火灾的威胁。包括我们之后聊的这个山寺里的很多寺院也是,在韩国目前这个山火的威胁之下,所以也不知道这个书院能不能挺过去。

但我和可达还是衷心祝福,这个大火早日被扑灭,保住这个平山书院和凤亭寺,这都是非常非常好的建筑。而且如果它能存在下去的话,推荐大家去看一看,而不是只去首尔。

所以我们这最开始想做的韩国系列,就是想告诉大家,韩国其实有很多可以看的地方,不用每次来就只去首尔和福山这两个地方。看了这些书院,你绝对能对朝鲜王朝的政治,甚至对今天的韩国、对今天的朝鲜,都能有更深刻的理解。我和可达在韩国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个辩论,尹锡悦、尹卡卡的戒严的事情。

在首尔,我们当时坐的出租车里,司机一停车就会有电视播放,这太首尔了。就是那个电视的机制是你开车的时候没有画面,只有车停下来才能有画面。但首尔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堵了,所以这个画面一直在播。偶尔没有画面的时候,它有声音,司机就一直看,我们打着几个车的司机都一直在看这几个人之间的辩论。

而且在韩国的时候,司机跟我们闲聊时,也会说到一些他们对不同党派的看法。我曾经读到一个学者说,如果你不了解朝鲜王朝历史上的两班制度,你又怎么能够理解今天朝鲜的政治局势呢?我觉得对韩国来说,很大程度上也是这样,包括韩国东南地区、西南地区之间,青上道和全罗道之间的政治矛盾,这不就是追溯到几百年前东人党和西人党之间的矛盾吗?直到今天它还在影响韩国的政治格局。

你看今天韩国的选举地图,红色和蓝色的分布,和三百年前东人党和西人党的政治分布完全一样。就像之前的新罗佛教一样,接受宗教是一瞬间的事吗?如果接受宗教不是一瞬间的事,那淘汰以前的制度,并且这个制度是影响人心的,它是一瞬间的事吗?显然不是。

所以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朝鲜是不是一个儒教国家呢?我觉得看了这些书院,我们可以说朝鲜可能不是一个儒教国家,但它一定是一个儒生的国家。经典的回答是“是”也“不是”,但它确实是也不是。控制朝鲜的不是儒家这种意识形态,而是那些宣称自己信奉儒学、学习儒学、传播儒学、执行儒学的一个一个具体的人。

书院这个是我聊整个韩国、包括之后的节目里,是我去之前完全没想到的一些事情。我甚至去之前都没怎么意识到还有这东西存在,其他几个事情我都知道或多或少,但这个我真完全没了解。所以这次去韩国我也是开了眼,就是看了看书院,还是很少有中国游客,甚至很少有韩国游客会去这些书院,因为你去那些寺院,还可以烧香拜佛,你去书院干嘛呢?

不过我估计可能每年高考季节会有很多学生到这些书院里面烧香拜拜。但反正我是没看到什么人去,但我也真的很难推荐。我会推荐你去韩国旅游,去首尔之外的地方看一看,多转一转。但是我可能也很难推荐你去书院看一看,路过这些书院可以看看。

而且我们今天之所以对这些书院有这么多了解,也都是因为这些书院里面的档案保存得实在太好了。但你今天去看那些书院,也只能看到保存那些档案的藏书楼本身,就是一个空的藏书楼,比如光明室之类的,那些档案现在都已经保存到韩国各个官方或大学的图书馆里面。

不过依然,如果你到庆柔这些地方,有个半天的空闲时间,那你就可以去边上跳一个书院看一看,还是值得一看的。对,就是看了《资山玉谱》或者看了朝鲜王朝的那些韩剧以后,去坐在那个教室讲堂上,那些讲堂都是敞开的空间,有一个小小的门槛,你可以坐在上面,就像剧中丁若泉的经典动作一样,坐在那里,前后都是贯通的,风吹在你的脸上,一眼能够看到远处的山和海。

虽然都是世界遗产,但大部分书院的讲堂都是可以坐的,可以由你独享。对,主观念是由你独享。出片:“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生寄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好,那我们今天这期就到这。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