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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虫系,生育恐怖,爱欲与殖民:《血孩子》×肖一之

22 Jun 2025

97.虫系,生育恐怖,爱欲与殖民:《血孩子》×肖一之

Hello 大家好,欢迎来到新一期的痴人之爱我是阿卓

这期节目我们会延续奥克塔维亚·巴特勒血孩子系列,继续来聊他的另一部短篇小说集血孩子。如果大家喜欢我们的节目,欢迎大家在小宇宙或者微信公众号平台为我们提供支持和赞助。毕竟我们一如既往还是没有广告和收入,大家的支持会为我们提供继续创作内容的动力。

那这期节目的嘉宾是我们的老朋友肖一之肖师傅,他在劳模歌王模式之间来回横跳,之后在跳到散伙饭以后再次上桌吃饭的退役主播。上期节目其实已经提到了肖师傅跟血孩子的渊源。由于肖师傅对奥克塔维亚·巴特勒非常热烈的感情,他踊跃报名了血孩子的翻译事业。可惜下手太晚,错失了亲自为自己心爱的作家做翻译的机会。

上次曼兰已经从选题编辑的角度讲出了这次事故的经过。现在肖师傅要不要从落选艺者的角度来讲讲你跟血孩子的渊源?

“不,这个没有什么特别多可以讲的。我在豆腐上看到曼兰他们发了艺者招募,当时我还转了。过了一段时间,我还回去看了我和曼兰的豆游,二三年五月,为什么会是在五月呢?无非就是我又刚好又把这篇又交完一遍了。就是又交完了一遍之后就觉得,哎呀还是有点背不住,他万一还没找到人呢,万一还有可能呢。就这样我就去问了一下曼兰,错过了呗,人家两本书一折都已经找好了。”

所以就是这样的一个动手太晚的教训就是,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能动手太晚。还是得感谢我们下手太快,一听肖师傅下一学期开课要讲巴特勒,立刻就把肖师傅给约上了嘛。

接下来,我们就请肖师傅来讲述一下你对奥克塔维亚·巴特勒的爱吧。因为在上期节目中,我觉得我已经讲的太多了,这期节目我决定闭麦,把所有的麦克风的环节都交给肖师傅。

那么在肖师傅的科幻文学课系列里面,你会把巴特勒放在什么样的位置来介绍,以及作为黑人女性科幻作家,巴特勒的写作有什么样的特点呢?

“我觉得大家不要被阿卓欺骗了,他这个意思就是把今天的活都甩给我了,然后他自己可以在一边只要听就好了。”

是的,确实就是这个意思。上节课,我们讨论的内容已经很多了。这节课老师我不发言了,老师我要水一下了,就是这个意思。

在上一期节目里面,我觉得我已经尽情的贡献了我的燃料,我已经充分的发光发热,发表了各种观点。现在我就把这一节课的讨论部分交给我们的研究章,这样会让大家对我的专业有一些误解,谢谢。我们并不是从事谎报专业,我真的是做十九世纪的。我发现我经常去澄清这件事情。为什么我会上到巴特勒,是因为我真的是做十九世纪的。

不过,我开了一个科幻文学的导读课,因为是开给本科生同学的。我还是蛮希望这个课能有一个相对比较整体性的概念,让大家在上完这门课之后,能够完整地读完一些作品,并有一些具体的第一手感觉。所以这个课上设计的文本都是短篇小说,但时间线是整个科幻文学发展的历程。

因为我真的是做十九世纪的,所以这个课对我来说,有很多小说也是在备课的时候我需要去教的内容。我也要去仔细看一下,所以有时候上课也是为了拓宽一下自己对科幻的认知。我开始看各种各样的选集,查阅各种各样的名单,比如说去看历届的星云得奖的短篇小说,从里头开始挑。这意味着我一开始进入阅读巴克罗的文本,其实是一个带着任务的过程。我需要找到一些非常适合我在课上用的文本。

结果在这样的一个语境里,我的课上涉及了一讲叫做科幻和性别。因为有这么一讲,所以我要挑选一些有代表性的涉及性别问题的科幻作品,肯定乐谷温我选进去了。但是乐谷温我还是觉得不够激进,有更激进一点的东西。于是,我就把我的眼光投向了血孩子

“新世界的大门就打开了。”的确,如果要用最简单的方法来概括我对巴特勒的热爱,就是这个。

如果你对科幻的印象还停留在黄金时代的科幻塑造的开着大飞船、操纵着大机器人、使用你的激光剑对外星人无情地砍下去,或者是充满了暗黑氛围的黑森林法则,大家都要小心,悄悄地进村,打枪都不要,一旦出头就要倒霉。或者就是漫威塑造的不停拯救世界的英雄们。

我觉得英雄有时候也挺累,需要有一个英雄来拯救一下他们。反正,如果对科幻的印象是在这样的一个比较常规的认识阶段,巴特勒会是那个很好的入口。他会告诉你,科幻这个文体还可以做很多不同的事情。如果你对庞大叙事的兴趣并不大,而是想看一个具体的人的故事,巴特勒也非常能够满足你的需求。因为在他的小说里,他对人物的刻画是非常深刻的。

不过,有的时候可能会觉得他对人物的刻画实在是太痛苦,痛到让人在读这个小说时,觉得自己的幻肢已经开始在疼痛。这种效果源于巴特勒写作的一个非常明确的特点:他的身体想象。

在巴特勒的小说当中,刚刚阿卓提到的“这是一个血腥的故事”或“这是一个血浆四溅的世界”。的确如此,巴特勒在小说中完全不会回避那些可能其他人会觉得是创伤和伤痛的场景。他用非常直接的方式写出来。

例如,在《血孩子》中,有一篇叫做《黄昏清晨夜晚》,写的是一种遗传疾病。携带这种疾病的人会在某个时刻发病。一旦发病,便会变得狂暴,甚至会杀戮亲属。因此,在这个小说中,叙述者的父母在他中学毕业时发病了:他的父亲杀死了母亲,剥下了她全身的皮肤,随后还砍伤了她的肋骨刺伤了心脏。这绝对够恐怖了,整个情节充满了B级片的效果。

当然,巴特勒绝对不是为了制造这种感官刺激而描写这一切。在描绘暴力和身体的同时,这种写作方式是理解巴特勒的重要视角。读他的小说令人刺激,因为除了这种血浆片一样的设定,很多颠覆我们日常认知框架的科幻小说也会追求高概念的设定。但是在这个高概念的设定之下,巴特勒有非常具体且感人的方式去描写一个个具体的人物。他能够同时打动读者的两种方向。

当然,当你读完他的作品之后,你会发现自己会陷入好奇:“等一下,她是一个黑人作家,她是一个黑人女作家,科幻对黑人有什么用?”这个问题其实是巴特勒自己要去回答的问题。

所以在科幻史上,巴特勒其实处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对我来说,我最开始选她是因为上课。刚刚提到的各种问题都意味着,如果你是一个要给人上课的人,你就会知道,哇,文本有太多的阐释性,作为课堂教材实在是太好讲了。从这个作家开始,你就可以讲很多需要被勾连起来的历史。

如果没有读过巴特勒的朋友,如果你觉得OK,我甚至对科幻一切都不感兴趣,仅仅是听完这期播客想要给她一个机会,那我觉得你拿出15分钟去读一下《血孩子》,基本上差不多也就是一个15-20分钟的阅读。我敢打赌,这绝对会是你这个星期头最刺激的20分钟。

回到一些比较大的框架里,我们其实还可以从别的意义上来讲巴特勒的伟大,讲一点跟科幻史有关的故事。王恩提到过,巴特勒自己其实就说过这个问题:科幻对黑人有什么用。

在《血孩子》这个集子里,后面有两篇散文,其中有一篇散文里,他明确表示,在当时写这个文章的时候,还是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巴特勒就会明确的说,在那个时候成功的黑人科幻女作家其实就他一个。如果把范围放大一点,到巴特勒第一个长篇出版,应该是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时候,实际上在整个科幻文坛中,真正得到职业认可并能够靠科幻写作为生的黑人作家也只有一位,塞妙尔·德拉尼。他实际上也是巴特勒的朋友和导师。在号角工作坊学习及写作的时候,巴特勒认识了德拉尼,他也一直对巴特勒有所帮助。

巴特勒在探索这个问题时,自己就会问:“各种各样形式的科幻对黑人有什么好处呢?”你甚至可以把这个问题放大:“黑人干嘛要去写文学呢?”“文学对黑人有什么好处?”

巴特勒会说“科幻小说对过去、现在、未来的思考,往往提出警告,或者探讨另一种思维方式,这有什么好处?”科幻小说那种激发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能力,推动读者和作者摒弃寻常的、狭窄的道路,质疑大家所认为的正确的事情。

这一切对黑人有什么好处?她用反问结束,意思实际上是说:“当然是有好处的。”作为站在社会边缘的少数族裔,突然得到了一个充满可能性的问题,能够在这个问题里抛弃传统,探索一个新的可能性,对于边缘族群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

巴特勒的边缘性还有另外一个层面,我们刚刚说了她是黑人女作家,所以她的回答其实侧重的是黑人整体群体,然而女性群体在科幻写作的历史中面临的问题并没有比黑人好多少。

一个可能的基本事实是,大家如果对科幻写作有一定了解,会知道现在这个科幻的基本形式、市场及文类基本范式,实际上是一个高度美国化的范式。它是在20世纪早期美国地摊文学兴起的背景下形成的,该时期便宜的杂志和刊物层出不穷,很多高频的作家其实只是借用这个平台来进行商业化写作。

当然,早期的科幻文学在市场和主流的内容上,往往对男性的偏向非常明显。地摊文学的针对目标对象就是男性,大量的编辑和写作者都是男性。在20世纪的早期,美国科幻文学是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中诞生的,注定了在很长的时间内,20世纪早期的美国科幻依然是一个男性主导的领域。

这种现象在什么时候发生变化呢? 就跟科幻史里头的大多数事情发生变化的时间是差不多的,在50年代末60年代初开始。

当然在这其中发挥了很重要作用的人同样都是女性。 女性作家虽然少,但是还是慢慢地在成长。更重要的是有几位重要的女性作家成为了编辑。最著名的就是 Judice MerrillJudice Merrill他在很长的时间内出这个每年最佳科幻选。他是美国科幻作家协会的发起人之一。他也参与了筹办号角写作工作坊,而且作为一个科幻作家,他是非常明确地把女性视角引入了科幻的写作当中。

科幻不再去写这种庞大的、开着飞船维护宇宙秩序这样的故事,写的是非常具体的家庭背景当中的这样的一种想象。再比如说另外一位著名的科幻编辑叫 Saila God SmithGod Smith这个编辑引入的重要的人是谁呢?是乐古恩。在他编辑两个重要的科幻杂志 Amazing StoryFantastic的时候,是他把乐古恩作为一个新人作者接受了然后发表了,然后培养了乐古恩这个作者。后来乐古恩自己就会说,”是戈德斯尼斯给他推开了创作的门”。

从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开始有这样的一个转变之后,一直到七十年代初的时候,其实有一个倾向是当时很多人已经认识到了,在那个时代里头写的最好的科幻作家可能都是女性。这里头还有一个特别好笑的科幻史上的故事,科幻史上有一个很著名的作者,他有一个非常阳刚的名字,阳刚的就跟铁棍一样,这个名字叫 James Tiptree Jr.James(詹姆斯)这不可能是个女的对不对?然后他写的故事也都非常的硬汉,很黄很暴力,但都控制在一个比较微妙的层级上。

他有一个很著名的短片叫 Houston, Houston, Do You Read,就美国航天的那个基地在休斯顿,就是”休斯顿,休斯顿就没有收到我的信号”。讲的就是一些宇航员去执行一个任务,然后因为跑得太快超过光速了,他们回到地球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他们回到了一个男性已经消失了只有女性的地球。但是这些是来自古代的男人,他们现在回到了一个只有女性的地球。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样的冲突呢?所以就是这么一个故事,有兴趣的可以找来看一下,非常好看的一篇故事。

然后在整个70年代初的时候,James Tiptree Jr.会得很多很多的科幻奖,星云奖雨果奖都会得。会有评论家,科幻评论家在那边非常斩钉截铁地说,他的作品就体现了非常强烈的男性特质,只有男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故事。然后在70年代中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大家发现 James Tiptree Jr.是一个女人,她的真名叫 Alice Sheldon。她的人生经历特别有意思,她还当过间谍,其实是CIA的人。最后在80年代的时候,因为照顾她丈夫,她的丈夫 德拉兹海默,她最后把她的丈夫先杀了,最后自杀的这样的一个忧伤的结局。

这是一个长期照顾慢性病人带来的精神创伤的另外一个故事。反正就是这个人的人生实在是在跌宕起伏了,但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看的科幻作家。Anyway,我只是在说科幻史在70年代那个重要的变化。所以在70年代我们有了勒古恩,有了 Joanna Ross,有了一代非常非常好的女性科幻作家,巴特勒也是这一代人。

她就诞生在70年代科幻,甚至70年代的女性作家们会有一根努力,就是科幻我们就不叫她科幻了,这个 SF不等于科幻小说,不等于 Science Fiction,而应该把它叫做推想小说Speculative Fiction。它要重新定义这个类型,它想削弱这个因为科学和科技带来的对这个文类本身的限制,而是要突出这个文类最值得推广的那个核心,其实也就是刚才 巴特勒说的,想象现在的生活,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世界的组织方式带来的美,带来的可能性。

所以你看 巴特勒是在这样的一个语境下进入科幻历史,她站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和这样的一群女作家一起重构了20世纪后半叶的科幻。包括在科幻史上,我们还会研究一个东西叫做Afrofuturism,大概叫黑异的未来想象巴特勒会和他们有紧密的关系,这种结合了源自非洲文化和非裔美国人自身体验的特殊的未来想象,然后后来还会有沿着他的道路创作的女性作家们。上一期阿卓麦兰聊了 Lilis,对吧?那个系列叫 Lilis Brood。他们后来出了一个文集就叫 Octavius Brood,就是巴特勒的孩子们,跟 Lilis的孩子们一样的,这是巴特勒的孩子们。

也就是有这样的一批新一代的作家,他们会非常明确地认定自己的写作是受到巴特勒的影响的。所以她在科幻史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地位。

最后一点,再回到我个人会觉得在巴特勒的阅读体验当中,会尤其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都会带来一种颠覆性的阅读体验的原因在于巴特勒一直在试图在他的作品里面让我们用弱者的方法去想象。巴特勒著名的几大系列,包括Lilis的孩子,包括之前更早的Patternist那个系列,然后最后的你们写完的 预言Parable)这个系列。他的三个系列和他独立的两本书 血亲Kindred)还有一些吸血鬼Fledgling,所有的这些书的中心人物都是一类人物,他们都是弱者

巴特勒不写强者的故事,这个非常重要,因为在日常生活里头很少有人会主动去占据这样的一个位置来生活。哪怕你实际上是受人操纵受人剥削的,你也在自己认知世界的时候会把自己放在这个认知世界的主体的位置。对吧?你不会觉得我是那个课题。我以一个每天被人剥削、被人虐待、被人管制的这样的一个人去过这样的生活,那这可能就是太悲惨了。大家还是会习惯一个把自己放在中心的位置。

所以巴特勒的小说当你去读它的时候,你会发现,啊,我对世界认知的方式被倒过来了。它有种种叙事的策略,能够让你去认同和带入这个弱者的想象。待会我们讲到文本的时候会看到更多,核心就是如何站在弱者的边缘的位置去观察、去理解,用一种的方法来抵抗和带来改变,而不是用强者的习惯的那个”打碎一切、从塑一切”这样的一个洋溢着征服气息的叙事。

那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写作偏好呢?用 巴特勒自己的方法来说是,”我把我自己写进了我的故事里”。她的确把她自己写进了很多故事里,待会我们会提到很多她的个人经验是怎么样被她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加掩饰地写入了她的小说当中。但更重要的是,巴特勒所谓的”我”并不只是单指她的个人,而是指一类黑人女性。巴特勒是用生活在种族隔离时代的黑人女性的人生体验作为她的叙事基调的。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作为女性遭受的,所有讨论少数族裔写作,尤其是少数族裔女性写作的时候都会提到,女性在这样的叙事当中是受到的双重压制。她有来自性别和来自族裔两方面的压力。所以在这样的一种人生体验的视角下,你很难说你的人生会有很多告诉你你觉得自己在控制一切的这样的时刻。你的人生经验可能会不停地告诉你,是别人在替你决定一切。

巴特勒非常巧妙,也非常厉害地在给大家证明,哪怕是没有办法推翻这些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哪怕你看起来你只是在幸存,你只是一个幸存者。但是幸存者的生存方式、幸存者的智慧、幸存者的力量也是值得被记录和歌颂。所以我觉得在这样一个意义上来读巴特勒可能也非常重要。

虽然我很想在开头的时候就推出我们短片集里面最重磅的血孩子,但是作为对于上期节目的呼应,我还是想先把恩典这个故事拎出来稍微聊一下,因为我们刚才其实已经讲到了莉莉丝的孩子恩典这个故事我们其实上一次节目也提到,它很显然是 莉莉丝的孩子的第一步的雏形。故事的主人公诺亚莉莉丝就很像,他们都是处在人类和外星人之间的中间人。当然恩典的故事会简单很多,在上一期也是讲了很多嘛,就是莉莉丝的孩子里面,欧安卡利人是海洋流体类型的触手系外星生物。

莉莉丝她被欧安卡利人拯救、改造、训化,然后在极端不平等的殖民关系里跟她的欧安卡利家人们陷入了既亲密又暴力的复杂关系,也成为了欧安卡利人和人类之间不断斡旋和抗争的中间人和反抗者,他们共同组建了跨物种的共产主义库尔混种家庭血孩子里面恩典的内容其实就很短,没有那么多基因改造或者混种计划的元素。

恩典里面的外星人也不像欧安卡利人一样有一个非常完整的设定,但光是一个雏形。现在读来也觉得非常的有意思,因为这里面的外星人的形态就比较类似于植物的群落,会把人类紧紧地缠住,搏紧接近窒息来制造某种身体上的快感,然后还会伴随着囚禁和奠击之类的惩罚。

欧安卡利人就是那种滑腻腻的触手缠绕,神经连接感官放大如内高潮。这里还是得在此强调,我们的巴特勒奶奶她真的是非常懂黄色废料文学的精髓的,她真的很会。她笔下的外星殖民者似乎都会附带某种人类快感制造机的强大功能,就让她的小说显得特别的刺激,有一种特别creepy,但又特别fetish的那种情色气息。

然后恩典里面的故事的主人公诺亚,她就是在小的时候被外星人绑架,回到人类社会之后,被当成异类和间谍和实验对象,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审讯和虐待,最终她选择回到了外星人这边为他们去工作。相比于莉莉丝诺亚的处境就比较单纯,处于一种in between的状态。她很清楚自己只是外星殖民者的打工人,或者她只是一个人类的牛马,她不是外星殖民者的自己人。她对他们也没有什么依恋和归属的感情,她只是把他们当成打不过就加入的老板们来服务。

对人类这边来说,诺亚她也不是同类和自己人,她是一个给强大的殖民者代言和打工的叛徒。人类不敢明目张胆的怨恨外星殖民者,但是人类会把自己的怨恨和愤怒撒到诺亚的身上,所以诺亚也回不去人类的世界了。反正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短片。

所以我其实很好奇,肖师傅是怎么看恩典莉莉丝的孩子这两个故事之间的一个联系呢?而且这里确实也涉及到了刚才肖师傅讲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在人类和外星人这种非此即彼的对抗关系的夹缝里面,巴特勒他同样还是设置了一个女性,或者说一个黑人的女性作为中间人的这样的一个特色。这是一个巴特勒写作中非常常见的一个人物的设定,或者说故事的设定。所以确实也很好奇,肖师傅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呢?

对,黑人女性在他的故事里头,就是我们刚才说的,把自己写进故事里头的一个表现之一。巴特勒就是一个个子高高的性格,特别内向。就是他的社交障碍到了可能要致死的地步了,从小到大就在遭受各种各样的社交困境。你可以看到这种源自于自身体验的经验,会非常明确地出现在他这些人物里头。

当然更重要的部分是,恩典是有一个缘故事,他在这个集子背后会明确地说,“对我这个故事其实是美国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很出名的那个……”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中国人的名字出现了,华裔核物理学家李文和间谍案。简单地说就是李文和他的上一辈是从大陆去了中国台湾,然后他是从台湾去美国念书,最后在美国国家核物理实验室工作的这么一个华裔科学家。然后在八十年代的时候,他被控给中国当间谍。

当然这个整个指控和整个审理过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在此期间他遭受了各种各样的不公正的待遇,然后一直要到九十年代对他的起诉才会被撤销。李文和后来出了一个自传,这个自传他讲的就是这么一个人,”我选择了加入这个国家,我选择了为这个国家来奉献,结果他居然怀疑我”,对我实施了种种审查手段。对,也就是我是一个两个世界都回不去的。

所以有这样的一个故事,就是说有一个现实的对应物。当然我可能要吐一个槽,这个题目翻译成恩典稍微有点误了。恩典是什么意思?你想中文里头,恩典、恩次,尤其是如果放到稍微宗教一点的语境里头,它是一个来自神灵的好的东西,但其实英文讲的是 amnestygrace。基督教语心里头,恩典、恩次是 grace,那amnesty是一个非常法律性的,指向政治的这么一个词。它就是指你有罪你被赦免了。

所以当你在看这个故事的时候,你可能看到一半的时候,觉得说,哦,谁被赦免了,哦是这个叙事者诺亚。因为诺亚像刚才阿卓说的,她的设定是她被这个短片里头的外星人,这个群落,这本短片里头的外星人是一些植物系的,在人类的视线中你看到的是一个植物贯从,这样整体移动的这么一个外星人,是说她被他们绑架了。然后放出来之后,军队在各种审查、各种虐待、各种都找不出问题之后,终于把她赦免了。

这个地方对审查和监控的描述,非常明确的肯定是来自李文和的这个故事或者相关的想象的——就比如说诺亚在回忆讲述的时候会说,在中间有一段时间她已经完全受不了了,所以她选择了自杀,结果她发现在她自杀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留意监看而已。 至少有三台摄像机日夜不停地死盯着我。实验室的小排鼠拥有的隐私都比我多。他们看着我用内衣结成套索,看着我爬到床上,把套索系在隔山上。

所以你看,是这样的一种被怀疑、被审视、被审查、被虐待的生存状态。他就在这样的一个经历之后,军队最后终于把它放了下来。然后你想,是不是这样的一个故事。然后你发现,不对,这故事还有一半呢。

靠近结尾的时候你才知道,这个故事的大背景是什么呢?是当这些外星人来的时候,人类对他们发射核武器。人类使用了我们的集中火力,但是都没用,一个核弹都没炸。而且不光没有炸,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人类射出去的核武器的一半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但是没炸。他们只是物理上把这些核弹送回了给了人类。

其中有一颗直接被丢回了美国的总统办公室美国国会大楼、还有五角大楼等等,就是人类的这种政治中心。突然窗户破了,然后进来一个原子弹。它虽然没有炸,它只是用物理的方式被丢了进来,它没有启动。

OK,人类在这个地方意识到了,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不可能战胜的事。它的科技力量至少是它的伤害力比我们高太多了。在它面前,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成熟于它,老老实实地满足它的要求。然后他们还没有丢完,就是人类丢过去的核武器,他们只丢回来一半,他们还捏着一半。然后另外还有他们自己带来的武器。

就是如果它的科技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了,你想想他们自己用的是什么武器。请发挥你最狂野的科幻想象,死光还是什么湮灭光线,还是二项目都有可能,对吧?OK,那在这样的一个事例面前,你要怎么办?但是你突然也意识到,等一下,在这个行动当中,外星人其实是在展示友好

他是在告诉你,“我可以毁了你,但是我没有,我是想试图和你接触、和你交通的。”所以在这个事件之后,小宗是这么写的:“在人类的多种语言中,入侵者外星杂草突然变成了客人邻邦。”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回到赦免这个词本身的语义,它是由权威来宣布你的罪孽被消除了。在这个故事里头,谁才是权威?是外星人。

所以到底是谁在赦免谁?是外星人,是群落赦免了人类。他们宽容了人类主动袭击的错误,他们想要主动接触,跟人类共存。但是他又同时保留了没有办法,人类不可能抵挡的集中武力。在这样的一个大背景之下,我们才会来讨论诺亚作为一个中间人,这样的一个形象。

但的确,诺亚跟莉莉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就是这种绑一个人类,但可能莉莉斯那个情况下更极端,直接地球就已经没了。你都已经是在宇宙飞船上了,你醒过来说,人家就直接告诉你,“你好,你是最后胜的那种人类,地球已经没了。”你要怎么样突然来面对这一切,如何好好地处理,都很难。

但我觉得这个设计是非常巧的,它肯定超过了原始的理论和间谍案的这样一个故事。因为莉莉斯跟诺亚其实都是作为接触中介的设定,而且是最初的接触。在双方之前没有过任何互相接触、互相理解,纯纯的他者。这不是说中国人法国人的接触,或者是明朝末年中国人见到了第一个走上澳门的葡萄牙人。那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个人,看到的是个人,像你走过来,他红发蓝眼,看着有点吓人,但他至少还是符合人这个概念的。

巴特勒的小说,包括其他的科幻传统里,这种对极端的他者的想象其实一直都是用来测试人类的极限的。因为在这种极端的遭遇当中,很有可能会把人类的种种问题全部暴露出来。当你面对一个非常和你不同的东西的时候,你怎么样对待它,是非常考验人类的。

所以我有一本非常喜欢的故事,是首大车安利,莱姆,另外一位科幻大佬,莱姆有一本书叫《惨败》。惨败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就是一个非常类似的,人类派出了一个宇宙飞船,试图去和一个他们经过研究判定有高等文明的星球的文明接触。但是在那边搞了半天,那边都接触不上。最后这个话越传越歪,越传越歪,最后直接打起来了。

最后你才发现,这里头为什么对方没有办法按照人类的频率跟你接触?就是因为那个星球上的生命形式跟人完全就不一样。你以为是背景是石头的东西,其实是那个星球上的生命,所以它就根本不可能按照人类的步调来跟你沟通。它的沟通就是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是对于想象力有限的人类,对这种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跟自己不一样的生物,人类的选择是可以干起来了。

所以你看,这里头是一个非常大的关于他者的隐喻,关于我们如何跟自己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文明接触。其实这个话题当然可以放到一个非常社会的层面上来说,对不对?接受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接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一个听起来,可能你会觉得不是很正常吗?但是实际生活中我们都知道,它是一个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会接受跟你听不一样音乐的人放音,但是可能这个单子如果越来越往下。你喜欢吃这个,他完全不吃这个,这个人居然是一个吃甜粽子的人,这个人居然是一个吃咸粽子的人,战斗的气氛就越来越浓了。你看,就是这样的。

所以巴特勒其实写过一篇文章,这个文章的题目非常短,叫《论种族主义》。是在01年的时候,巴特勒其实零几年就去世了,就是他50多岁了。然后01年,联合国的一个活动,他在这个活动上写了,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50多了。他在回顾自己做一个作家的创作历程,他就说了,一个人类想象文明想象的一个重要的点就在于创造一个宽容的和平的文明

什么叫宽容的和平的文明?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头,大家是要不然要接受其他人的不同,或者说他们要表现为,他们能够接受其他人的不同。因为任何的仇恨行为,马上就会受到惩罚。巴特勒想要的是这样的一个文明的宽容的世界,但我们当然都知道这样的一个世界是不可能的。巴特勒自己在文章里头也说了,这样的一个东西我最多能在小说里头把它描述出来,所以这样的一个母题就意味着巴特勒对于这种现在两个群落之间的人,或者说直接面对不同,直接因为某种经历,比如说诺亚跟莉莉斯,他们都要同时面对,我不被外星人全然接受,但我现在同时因为我试图理解了一些外星人的动机,或者说能够有了一定的沟通能力,我现在也不被人类接受了。

但是我还是要做这个努力来让两边互相共同生活下去,就像巴特勒刚才描述的这个世界愿景。他不是想要消除不同,也不是说我们能够创造真正的一个爱与和平的世界。大家在一起都其乐融融,没错。他说了这样的一个世界是哪怕你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一个表态,只是因为有惩罚机制那也行,因为这是一种微弱的平衡

这样一个微弱的平衡就可以保证这样的一个世界的运行。所以我觉得在从恩典到莉莉斯的孩子里,设计的这样的一个中间人,他的重要性就是在一次次向我们不停地展示,这样的连接、这样跨越巨大不同的连接,它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我们是多么多么多么难的才能够放弃自己的偏见,尝试着和自己非常不同的人来沟通。

我觉得有小作家愿意写这样的东西是非常了不起的,因为这种东西不好写。你读过这个故事你就会知道。就类似可能太长了,你看个诺亚的故事你就知道了。你要不同的被自己的人审问,你被关在那昼夜不停的剥夺你的睡眠,每天开着大灯晃你。结果你放出来之后,人类社会也不接纳你,最后还是被放逐回到了那些把你抓过去的地方。

然后他们真的是一开始连人是怎么样都不知道的生物当中。你会发现这样的生物你甚至理解了它们,你会享受被它们包裹在它们体内带来的酥麻感。你会发现这两个选择都不好。我觉得巴特勒的小说最重要的事情就可能是在展示,OK,其实都是一堆很糟糕的选择。但是是如何要从糟糕的选择当中做一些相对正确的事情。

巴特勒在恩典里头描述了一种非常明确的彻底踏着的想象,比如说在小说里头。他会写当这些外星人第一批把人类劫持走的时候,他们对人类这个生命体是完全没有任何认知的,群落对人类一无所知。他们用实验饮食缺乏症杀死了一部分,又毒死了一部分。他们把我抓去的时候,至少已经知道要避免意外杀人这种事情,因为它是一个集体生物,它对个体就没有什么概念。在这个群落里,个体可能很容易就死掉,但是没事,这个群落还在,我们会不停的有新的个体加入。

它需要理解人类这种单体生物,死了就是死了。还有女性在被他们监禁的时候怀孕了,然后他们也要理解人类与新生病的过程,也会导致这个人本身非常的脆弱等等等等。当然,小说也完全没有回避,当你把这么多人关在一起的时候,实际上更多的伤害还是人和人之间互相进行。

诺亚会说伤害她的很多都是人,包括她为什么会怀孕呢,是被其他的被外星人抓的强奸了。你看,这种丝毫不回避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全员恶人没有好人。这个里头人类外星人,大家都不是没有任何错处的人,就像在现实世界当中,我们的问题就是要试图在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里,找到一个让它变得和平宽容的方式。这个是巴特勒的很多想象背后一个非常重要的驱动力。

所以我们看到,诺亚跟利丽丝都在扮演这么一个非常重要的中介的形象。那为什么他们都是黑人女性呢?觉得这个除了我们刚才说的把自己写进故事,也还因为的确有一个非常种族性的绑定。因为刚才阿卓其实说了,在这些故事里头,身体都是有非常抢眼的存在,当然被伤害的身体,被爱抚的身体都有。我们待会会看到,哪怕到了血孩子,男性身体一样的可以干这种类似的活。男性你不要以为自己逃得掉,只要碰到比你强大的人,该减肥皂还是要减肥皂。不管怎么说。

OK,为什么黑人女性?那是因为在作为一个黑人女性的视角下,巴特勒是在回到美国黑人的历史,在讲述这个故事。因为这种基于女性身体的暴力,其实是当代20世纪开始,大家去回顾去撰写奴隶制,试图解决奴隶制带来的种种社会遗留问题的时候,都会采用的一个书写方式。

那最著名的例子,可能大家如果有看过特尼·莫里森的那个《亲爱的Belovit》,你会知道那个Belovit背后,那个被鞭子抽打出来的伤疤。但我会觉得莫里森那个小说实在是太美化了,最后把这个伤疤变成了什么生命之术,这样的东西,我还是觉得巴特勒更直接。巴特勒就不会去美化任何东西,伤疤就是伤疤,创伤就是创伤,权力就是会以最直接的方式落到人的身体上。

但我们讨论任何不公平、任何偏见,这个社会的任何问题,它可能最终都是以身体暴力作为它最终的表现形式的。在它的第一本单独的不在任何系列里的一个长篇小说,就是《Kindred雪怡》。这本书里头,它就写了一个1976年的26岁的年轻黑人女性,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时空穿越了。你不停地穿越回19世纪早期的美国南方,那你完蛋了,你就是会直接变成可以被白人随意殴打、随意强暴、随意买卖的这样的一个对象。

所有的这些存在于历史当中的暴力,你现在发现你自己回到历史当中,你的身体都必须要重新去接受一遍。包括最后这个小说的结果,我觉得它非常的有冲击力,但是我就不剧透了。如果这样你都不想去看这个小说的话,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在巴特勒的整个创作普世当中,我们都可以看到,把具体的暴力的落脚点,或者是种种问题的焦点,都把它聚焦到身体和身体暴力上的结果,包括我们待会会提到的肯定是生育问题跟性暴力,巴特勒也完全不会回避。 有这样的一个女性中间人,让她的身体变成了种种问题爆发的焦点,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那接下来就不得不来到我们的重头戏——血孩子了。

我们刚才反反复复地提到了血孩子里的关于身体暴力、关于性暴力、关于生育的很多的问题。那我们其实可以来稍微聊一下。

关于血孩子的设定,这个也是上期节目留下来的另外半个问题。因为我们之前提到,莉莉丝的孩子里面的欧安卡利人,从形态的角度上来说,是比较类似于章鱼或者海葵之类的海洋生物系外星人。

我们当时也讲到,不管是充满入侵性质的触手系和神经连接,还是包裹吸附以及窒吸的生理特性,都可以同时在亲密和危险的两个维度上,达到某种非常极致的体验。

  • 一方面是怪弹又刺激的欲望
  • 另一方面是面向深海和未知的恐惧

总之就非常的克苏鲁。但是血孩子里面的外星人,虽然某些时候也会有一些海洋流体生物的特点,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虫组的设定。

巴特勒真的非常擅长从各种非常怪弹、又非常恐怖和刺激的角度去描述各种外星人的形态。因为把外星人的形态想象成各种昆虫以及昆虫的变体,相对来说现在看来已经是一个很常见的设定了。

可能是因为我们有很多的机械装置都会模仿昆虫的形态进行设计,包括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沙丘》电影里面那个铺着翅膀的飞机,好像也是模拟了蜻蜓的形态。所以很多学后宽虫形态的事物,好像很容易带给人一种仿生机械设计美学的感受。

但是重组的外星人又会给人一种非常狂野和粗暴的印象。我们的科幻创作者们,他们也总是乐此不疲地想象人类像蝼蚁一样被虫足外星生物疯狂蹂躏的情节。

血孩子的设定里面最让人觉得恐怖和惊悚的地方,可能就是在这个未来的世界里面,人类已经被所谓的虫足圈进了所谓的保护区,被虫足饲养和管理,并且成为了虫足繁育后代的寄身体。

就像虫足的人说的那样:“人类的身体简直就是完美的寄身媒介。”以前当他们把他们的虫软植入到牛羊之类的动物身上的时候,这个虫软的存活率就特别低。但是如果管理得好,人类的身体一次就可以非常高效率地孵化特别多的虫软。

而且只要处理及时,作为寄身繁育身体的人类,也不会因为一次虫软的孵化过程就死掉,它还可以继续幸存下来,等到下一次再次成为虫足的繁衍工具。

而且小说里面关于这个人类男性生育幼虫的过程,就被描述得非常的血腥恐怖。首先是虫足会把它的虫软注射到人类男性的身体里面。之后怀孕的人类男性就会成为替这些虫软输送养分的寄身子宫。

而最恐怖的环节就是在这个虫软成熟以后,幼体即将破体而出的时刻。因为这些孵化的幼虫们,它们首先会吃掉虫软外面的壳,然后它们吃完壳以后就会开始狂吃它的血肉。

如果这个人类的男性在生产的时候一切顺利,它可能正处于它的虫足监护人们的照顾之下,那么它可能就能够非常顺利地被开膛破肚,就是类似于所谓的剖腹产。

在幼虫们吃掉壳,然后开始吃血肉之前,完成整个几乎没有麻药的剖腹产生育过程。虽然开膛破肚很惨烈,但好歹这个人类男性还能活。

但如果这个人类男性在即将生产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那个从虫软里面爬出来的幼虫们就会真心恐后地从它的身体里钻来钻去,还钻出来。同时还会狂吃它的血肉。

我记得小说里就描述过一次事故,说好像有一个人类的男性在即将生产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在即将生产的时候,跟它的虫足四主在野外,突然幼虫们就要出生了。

但是它的虫足四主好像是个废的,就完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正确操作剖腹产的过程。于是这个即将生育的人类男性,想到自己不仅要被肚子里的这些幼虫破体而出,还要被它们吃干抹净。

绝望之下,他只能请那个在边上已经手足无措的虫足四主先把自己给杀了,一了百了。

这种相似的设定感,感觉不管看到多少次都是让人非常震撼的。不仅是人类被虫足外星人疯狂柔令的状态,也是生育这件事情在一个科幻的场景下,竟然会用一种这么彻底和直白的方式被展现出来,成为一种身体恐怖的极致的体现。

然后类似的设定在另外一个科幻电影系列里面也就是异形里面也有一个很极致的表现。因为异形最初的那个形态就是所谓的爆脸虫,也是很类似一个女性生殖器的形态。

然后整个注射的过程就是爆脸虫先把自己像生殖器一样的身体紧紧裹住人类的脸,再把自己的尾巴缠住人的脖子固定起来,最后是一个类似于尾巴还是触手的东西,就会把异形的软通过嘴巴和喉咙深深地捅进人的身体内部。

这里有一个黄暴的专业术语,我就不说了。异形的幼体同样也会经历注射植植物,然后寄生长大最后破体而出的生育过程。最后人类的宿主也会在异形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就死掉。

所以我就很好奇,肖师傅作为一个被这类科幻设定重点并且精准打击到的男性,你对这类作品包括血孩子以及异形里面的重细设定是一种什么样的看法呢?

首先,OK,我们先分开捋一捋。

如果你在做科幻研究的话,里头会有一个话题就是外星人到底要长什么样这件事情。外星人长什么样,它也是一个一步步发展有历史的故事。

比如说最早的有影响的讨论外星人形象的小说,当然是H.G. 威尔斯的《世界大战》。火星人跑到地球上来了,把地球人虐得跟菜一样,最后靠感冒病毒杀掉火星人这个故事。

在那里头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这个火星人他不像人,跟章鱼似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章鱼都充满了这么恐怖的想象力。章鱼除了挺好吃的以外,我也想不出它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反正触手戏不是我的菜,但无论如何,在早期科幻里头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外星人他必须不像人。为什么必须要不像人呢?这样他长得越不像人,你杀起来就越没有负担了。

其实就是关于他者的想象。他者是什么意思?他者就是不是我,不是我的意思就是说什么,不是人。不是人的东西是什么样的?不是人的东西可以随便杀、随便踢、随便踹、随便用尽各种方法来虐待,无所谓,因为他不是人。

早期科幻尤其是涉及到外星人的这种早期的所谓的太空割据当中,一个很主线的故事就是在人类会被设定为宇宙秩序的维持者。有些早期的科幻里头会有一个设定,叫银河系巡逻队,类似的反正就是有这么一个太空警察。

这个太空警察不停地和各种邪恶的外星人做斗争,相对比较经典的有一篇叫《星际窃贼》,上课也会给大家看这个。相对于巴克勒来说,他当然就写得非常地不好。

但是我只想说在这个故事里头呢,他给了一种很经典的外星人的想象。为了要在结尾当我们看到人类舰队冲过来大杀四方的时候感到这个爽感,你就知道OK杀掉的是怪物,这种怪物都罪该万死。

他给他的设定是像什么东西呢?它是一个圆锥下面长了章鱼腿。好像大家如果开车出了交通事故,摆在那个交通锥下面再长上个章鱼腿,像一个奇怪的寄居蟹一样的生物。

这样的形象,你很难对它产生共情,对不对?人类的基本共情,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共情的对象,它得像人呢。它都不像人了,那就没有什么好空情的,该杀杀,该虐虐,该用各种各样血浆暴虐的方式把它消除掉。

所以在科幻小说里头,本身是有这样的一个传统。但是巴克勒做的这个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把它反过来了。

他的外星人依旧长得非常不像,但他要我们去理解他、让我们去跟这个他者试图交流,让我们明白,或者说他设定的情景当中是人类根本就不可能反抗了。

他在这个他者上面,不光不像人,他还强大的不像话,你根本就不能对抗他,消灭征服是一个不存在的选项。你现在必须要试着跟他交流和共存。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巴特勒非常明确地挑战了传统科幻的他者,包括像在血孩子里头给我们这样的一个虫系外星人的设定。

当然这个虫系外星人其实他自己在后继里头给了一个明确的源头,这个源头还真的跟莉莉丝的孩子又挂上了。因为他在写莉莉丝的孩子的时候去出了个田野,去了亚马逊,去了南美洲

他就在后继里写了南美洲有一种都市传说级别的让大家想到都会很害怕的生物,叫做马银。这个马银会干什么事情呢?他会在动物的伤口里头产卵,当这个幼虫孵化之后呢,就会借由伤口钻入寄生的生物的皮肤之下。

活过来的话,自然就会在你的皮下蠕动动来动去,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他的幼虫阶段,然后经过变态,从涌变成成虫要出去了,那我就咬穿我的皮肤,我走了再见。

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生物。巴特勒说:“我写这个故事有一个方面也是为了克服对他的恐惧。” 我前两天在看胡锡东的书《去他的巴西》,现在是《文明的去您的巴西》,里头就写了他的室友两个人类学家去雨林回来,就被马银寄生了。

也是一些很重口味的现场,他们还给胡子看:“你看你看我手上,他就在这。”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如果看纪录片,活生生的纪录片可能冲击太大,你看一看胡子的描述也挺好的。

所以在巴特勒的写作当中,他的昆虫形态有一个源自科幻传统的对科幻传统颠覆,也有一个来自现实生活的恐惧。

然后在刚刚阿卓其实也提到了,科幻电影还有另外的一个传统,就是异形,包括后面还有另外一个更黄暴的异种系列,都是一样的。在后面那个半黄片的异种里头,这种生育的故事就变得更明显了。

这个外星生物跟人类女性的基因混在了一起,然后会诱惑男性。当大家共赴乌山的关键时刻,啪击一下把你搞定。所以这肯定也是另外一个没有办法回避的传统。

但是你其实都知道,为什么大家看异形,为什么就等着看爆脸虫从胸口冲出来,一几片的快乐不就是这样的吗?血腥的快乐、黄暴的快乐,我们就是觉得这种东西,哇好害怕好刺激,还是忍不住要看你。

大脑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机制,它就是会在这种奇怪的时刻分泌各种各样的多巴胺。但是在血孩子里头,这样的一个设定把人类作为外星生物一种虫系生物的育体,实际上是一个通过异化来转育一个最常见的人类现象的故事。

因为血孩子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血孩子的第一句话是:“我童年结束于一次返乡。”如果一个故事这样开始,你会知道,OK,叙事者是一个后世的视角,是在这一切都结束的遥远的未来在重述自己的童年结束的时刻。

童年要怎么样结束?在各种文化里头,可能会有不同的标准。我们会知道有所谓的成人仪式,尤其是在原始的部族里头会有一整套这样的仪式。但是很多这种仪式都是与性、绝情有关的,比如说女性的初潮等等。

然后当然男性就是要去出列,你要出去砍个头,或者是要经过一些考核,变成一个合格的战士等等。在很多文化设定里头,它其实都是会跟性欲望的觉醒相关的。

这个故事一开始其实就在告诉你,我是一个成长故事,无非就是说,在这个外星生物的世界里头,这个成长故事涉及的是一个被选作作为育体的男孩,要接受——真正的接受自己作为一个育体的命运——要去为外星人、要去为小说里头的提里克人生育他们的后代。

就像阿卓刚才说的,这一切,其实他从小就是知道的。但是问题在于出了意外,让他在自己需要生育之前就先见证了这个生育的血淋淋的现场。

当然这个真的是血孩子小说里头,它就是不加任何描述的,就让我们看到了,因为这个故事的叙事者甘恩他和他的外星人伴侣,先这么叫吧,叫提加泰一起回家的时候,碰巧出了一个事情,是另外一个育体突然之间要生孩子了。

要生虫子了,但是他的外星人伺主不在他旁边。然后这个提加泰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外星人,他现在必须要做一些应急处理。

也就是说,他要接生,但是这个接生当然是血淋淋的。因为对吧,就像你被马银咬了,你的处理方法也是医生要去给你切开皮肤,把它逮出来。

小说在这样的一个时刻,这样写到快要生的时候的这种状况,叙事者看到在这个男人的身体下面,彼此在他棕色的肉体内随机的游移着某种激动。

这里凹一下,那里吐一下的,一下下的重复的次数多了,我便看出了他的节奏。我便看出了他的节奏,能够猜到下一次激动出现在什么地方。

然后他的四主提加泰用他的,他们是虫族吗?他们是有遮针的,遮他两下,是有麻醉作用的,他就跟这个人说:“OK,我遮你两下了,反正你要睡过去,我就给你麻醉了”,对吧?就已经做了无痛了,阵痛泵已经给你开了。

现在就是要给你接生了,然后让我们的叙事者和他的四主提加泰一起要摁住这个人。叙事者看到的是他或许能甩开我的手,但是肯定逃不过他的束缚。

他用他的裤子绑住他的双手,高高推起,掀过头顶,然后让我跪着压住裤子,孤紧孤定。他无助的哭泣,但是紧接着他就卷起了他的衬衫,塞进了他的嘴里。

而后他将它开膛破股,接下来大概还有好几页非常刺激的内容,我们就不念了。 请大家一定要去读一下这个故事。反正就是这个小男孩

他发现:“我之前是有这么一个艺术。我知道我以后要做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突然之间就被血淋淋的摆到了你面前,不给你做任何准备。你就看到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被开膛破肚,从他的身体里头抠出虫子来。”

那他的反应,当然就跟所有正常人的反应一样了。在任何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突然面对这样的场面之后,你只能像我们的叙事者一样,亮亮腔腔地冲出门,插着瘫倒在大门外的那个树下。我搜长刮肚,吐了个干干净净。我站在那浑身发抖,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就是怎么也止不住。我走得远了,免得被瞧见。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红艳的虫子在更红艳的人足血流上爬来爬去。

恐惧身体恐惧,非常确认的身体恐惧。但是当你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觉得其实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巴特勒就是怕觉得:“OK,大家如果还不明白我想说什么,再把这个故事再讲一次。”

刚刚阿卓讲的这个故事,在野外,他的司祖因为没有血肉来四位幼虫,所以拒绝把幼虫做手术取出来,最后只能杀掉这个玉体。见到了幼虫,咬穿他的身体,钻出来又咬回去,继续吃的这个人是谁?是的哥哥。因为他在更小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场面。对他来说,提里克人变成了让他恐惧的东西,所以他是没办法接受去给他们当玉体的,对吧?

我觉得这个成长故事到这儿他要讲的是什么的成长,已经摁不住了。虽然看到的是外星人、虫子什么的,但你就意识到,这就是一个关于生育的故事。不论男女,不论是在这个外星世界,还是在我们的世界里头,生育的细节都是被遮蔽的。你可以想一下,我们这个世界里头的风俗:生完孩子要坐月子,然后在一些更原始的社会里头,生育本身就是充满了各种禁忌的。女性会被要求在离开部落的地方,在躲开人的地方生育等等。

为什么?因为生育血淋淋的这一切都是一个禁忌。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里头,我们会被告知任何生育的细节,也会有一个朦胧的概念:“OK,人长大了要结婚,要生孩子。”生孩子的画面就是,想想看我们无数的电视剧里头:一个产妇,“好痛啊,羊水破了。”然后丈夫在旁边握着他的手:“没事,我好担心你。”然后躺在那个手术床上,被推进了手术室。门关上了,下一次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出来了,给了一个“你的新生命的诞生”。但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你。中间发生的这个细节是被掠去的。

当然,好像也很难讲,对不对?就是这种森林卫生课上给西葫芦套避孕套都可能会被举报的地方,你要怎么讲这个细节。但是恰恰是这个细节,它其实是需要被讲出来的。巴特勒的故事在这儿,就是用非常血淋淋的方式在说生育这件事情的恐怖的一面。我可能当时看到这个故事,会非常明确地感知到这个层面。有一个很直接的原因,因为我姐是妇产科医生,我从我姐那儿听到过太多生育可能出问题的时刻了。

很早以前开始,,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我放假可能会暑假去我姐家玩。然后你会发现,当医生真的很忙。他上完夜班、24小时值班回来,还要上二线班。上二线班可能在家里吃饭,刚刚吃两口,一个电话来了,抢救病人回去了。然后回来再吃两口饭,抢救病人回去了。他是妇产科医生,你想,一个妇产科医生要抢救的是什么?先兆子贤、胎盘脱落、大出血。他每天这样的事情要发生好多次。

所以你就从我姐的这个日常,你就可以看出来生育这件事情的血淋淋和危险的部分,当然不是电视剧里头演的。我把门一关这个孩子就像去泡泡马特买个盲盒,开盲盒就把孩子开出来了,当然不是啊!里头是有血淋淋的操作的,哪怕你是顺产,也有可能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哪怕你顺利度过了生育这一关,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当然,可能这两年大家稍微知道了一些,比如说在生育,哪怕你去顺产,你可能会因为产道太狭窄,你可能会被就地侧切,也有可能会因为侧切侧得太厉害,导致肛裂。你会直接裂到肛门,或者还会因为在怀孕的时候,因为肚子的膨大,导致你腹直肌分离。哪怕你在孩子已经生完之后,你的腹直肌没有办法回去,你的肚子中间等于就是一条缝,可能在生完孩子之后,还会因为盆底肌问题,出现漏尿等等,漫长的复刻问题。所以生育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血淋淋的,它本身就是一个身体恐怖。所有要经历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是被教育好了之后,知道自己面对的风险,再来做这件事情。

但是很遗憾,这不是人类世界的运行法则。人类世界的运行法则是,电视剧里关上的手术室的门,你不告诉我,这件事情整个被包裹在一个新生命诞生的柔光当中。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你要去创造一个新的生命,你在创造新的希望。至于这个新的希望,是不是血淋淋地从你肚子里头被人爆出来的,我们就不讲了。人类世界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巴克勒其实写这个故事的另外一个动机,就是在说:“OK,生育这件事情,它的恐怖那个层面,是需要被拿出来告诉大家的。”它是需要被展示出来,让大家能够认识到,意识到这件事情不是好像说充化费就能送你一个孩子的,它不是这样的。

所以你看在这个小说的结尾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设定是什么呢?是我们的叙事者刚会要求他的这个外星司主吉家泰,当他的司主觉得你看到这个东西很害怕吧,所以以后我们要考虑好,保护好大家,不能让大家在不应该看到的时候看到这个东西。但是叙事者说:“我不喜欢这种论调。”并且疑心他们可能真的会这么干:“不要保护,我说要展示展示给我们看。”从小时候起多看几次。

太佳,人类从来没有见过顺利的弹域过程。我们见到的只有人足欲体,痛苦、恐惧,可能会送命。在小说的叙事者这个地方,最后的要求也是:“你要让我们看到这件事情是有风险的,告诉我们你从小就不停地让我们看到这个风险。我们至少会知道自己有一个概念,说我要经历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就被丢到了血淋淋的生育现场。”

我觉得这个故事在这个层面上讨论生育问题,远远有比超越科幻传统里头,或者是异形这种隐喻层面的猎奇层面的开膛破肚、钻出一个从你的胸口冲出来,啊,大叫一下,要重要得多。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关于我们的文化、我们的社会习俗当中可能有什么问题,通过科幻的想象式的方式来加以讨论和呈现的。因为实观的就是,如果来写一个女性生育的故事,我们可能讲一些比较冷酷的话。

如果你写一个故事是关于女性的生育,它是可以写得很血淋淋的。但是,就是对大家来说,或者说对男性来说,它的冲击力不够。如果想要让这一切发生改变,你需要教育的对象,当然是男性的。那就让男人来生个孩子,那就让这个事情发生在男人身上。就像很多实验项目会做的一样,让男性去佩戴一个专门的设施设备,让他体验一下来月经的时候的疼痛,对吧?这种绵绵不绝的连续的疼痛,有了这个体验才可以展开讨论。

我觉得这个是血孩子,这个故事里做一个生育男虫生子这样的一个故事里头最重要的。那我们接下来也可以稍微聊一下血孩子里面另外一种非常重要的背景。因为刚才我们提到了男性生育造成的冲击性,在刚才其实我们也提到了另外一部分的小说背景,就是关于殖民的部分。

也就是在未来的世界里面,人类他们会跟虫族外星人,也就是体验克,处于一种殖民和共生的关系。当然生活在所谓的保护区里的人类,它是被虫族殖民和控制的弱势群体。对于虫族来说,人类是非常重要的资源,因为他们繁衍后代。我们刚才讲了,他们是需要在人类的身体里面去植入虫卵,通过这种寄生行为,他们才能够维持自身的种群的存续。

刚才也讲到,相比于女性,虫族它会倾向于在保护区里面的人类家庭里面选择适合生育的年轻男性。这个人类男性将会成为虫族家庭里的所谓的家庭成员,所谓的伴侣,或者说代孕的工具。我们刚才讲到的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甘恩,他就是一个从小就被选中的人类少年。他即将长大成人,成为他的虫族重要的政治人物提家泰的伴侣和代孕者。

而且小说里其实反反复复地有讲到提家泰这个虫族的人物,和其他的虫族政治人物,这位提家泰甚至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具有人道主义精神的,OK,虫道主义精神的虫族领袖。反正一个非常照顾人类处境的这样的一个领袖说,是提家泰,它保护了人类保护区的存在,让人类能够在这个被圈定的区域里面繁衍生息。因为其他的虫族领袖只会比这个提家泰过分,他们为了获得生育工具,会用更极端的手段去拆散人类的家庭,把人像牲口一样摁在流水线上,交配和生育。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人类当然也可以陷入一种非常彻底的奴隶制的处境里面,被贩卖和监禁。

而提家泰设定的人类保护区的政策,看似好像为人类提供了一个在非常极端的、非常悲惨的处境里,一个相对不那么悲惨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喘息空间的生活环境。而且我觉得血孩子里面关于虫族的描写还是带有一点母系社会的色彩的。比如说像提家泰这样的一个女性,她就是同时掌握着生殖和政治的双重权力。男性,不管是人类的男性还是虫族的男性,感觉都是某种像生育工具一样的存在。

而且提家泰真的感觉就是小说里反反复复地在讲,这位政治人物,她真的已经很不错了。她总是说:“我们要尊重和保护人类,我们要维持人类社会的家庭形态,我们要让人类健康快乐地生长,让他们自愿地贡献出年轻的男性作为代孕者。这样我们就能够愉快地合作和共生了。”对于毫无选择的人类来说,这位提家泰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各种极端的、坏的选项里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那么坏的选项了。

当然对于人类的男性来说,这个选择依然非常的糟糕,因为不管怎么包装,他们都是代孕子宫的现实都不会改变。他们不仅要作为被殖民者,受到其他外星种族的统治和压迫,而且还要被迫像人类社会里的女性一样,被性剥削,还要被生育的剥削。

所以人类的男性面对这样的命运,包括甘恩,还有我们刚才讲到的甘恩的哥哥,他们面对这样的一个命运,除了害怕和恐惧,更多的情感就是愤怒和羞耻。天哪,感觉就是人类的男性怎么可以经受这样的凌辱。就像刚才肖师傅说的,这种设定可以很切身地让那些因为没有体验过身体被当成生育资源,而一直去漠视生育的痛苦的男性,用一种非常悔三观的方式感受一下,为什么生育是一种毁灭性的身体暴力,而这种暴力恰恰是女性一直以来都在现实社会中不断经历的事情。

在这个意义上,血孩子他其实是有一种非常彻底的、非常颠覆性的反复权的立场。但是他好像又不只是一个权力的翻转,或者说男性生育的爽文。因为他的这个所谓的打引号的爽里面,包含着太多的扭曲和痛苦,以及人在一个毫无选择的处境里完全无路可走的压抑和绝望。所以我比较好奇,肖师傅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呢?

就是当男性生育的设定成为血孩子的这样一个背景,觉得这个故事它在多大的意义上算是一个反复权的爽文呢?以及就是我们反复地提到生育这件事情,或者说提到能够提供生育价值的身体,如何在血孩子的故事里跟殖民的这个主题联系在一起呢?首先先说一下破男子气概这事。这个短篇故事是一个很明显的对男子气概的颠覆。如果我们把男子气概等同于有毒的男子气概,这种所谓的阳刚,所谓的要像一个alpha大猩猩一样,站起来狂锤胸口的这样的一个表现,那你在这个故事里头找不到。

因为人类在这个故事里头像我们说过的,在很多巴特勒的小说当中同样的设定,人类是弱势的一方。这本小说一个最重要的设定就是首先这不是在地球上,他们是在提里克人的星球上。这篇小说里头的人类是本身就是从地球上逃亡的人类,他们受到地球上自从内的压迫和屠戮,逃亡周,来到提里克人的星球。

最开始来的时候,他们也是本着一种非常人类中心主义的:“这只有虫子太爽了,我们把虫子干掉,这就是我们的星球。”结果发现不好意思,虫子比你更厉害,你得想办法在这接受。你现在要存活下去,必须要依靠虫子,必须要依靠提里克人。人类在这篇小说里头处在绝对的弱势。那么在这篇小说里头人类是有好几个选项,像阿卓说的,提里克人可以像豢养动物一样豢养人,你不需要给人类任何有尊严的生活方式。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他们的非兽精卵在这个短篇小说里头,提里克人的非兽精卵是给人类有成瘾性的。就人吃了这个东西要嗨的,不光是要嗨的,这还是一个完美的毒药。因为你不光吃了它会嗨,它同时有大量的营养物质,它还会大幅提升你的生命,延长你的青春。

你想一想,这不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剥削制度吗?提里克人原本就可以这样圈养人类。 把人类当大牲口来对待

反正就是男人女人养在一起,他们就自动会生息,带一带的新的人类。然后也不需要给他们什么有尊严的生活。养过这么几代之后,人就就是牲口了。无非就是对提里克人而言,发现“OK,这样的一个状态下,不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质量最高的域体是需要有好的生活的,就跟工作质量最高的牛马是需要有充电的时间,是一样的。这是一个非常基本的逻辑,就是一个非常冷酷的逻辑。不是说我出于任何道义上的东西,我要对你好,只是因为出于一个非常冷酷的算计。你们作为域体,我需要让你们过得有尊严,这样你才能给我生得好。

所以才会出现有保护区,这样的一个设定。所以才会有保护区和生育,这样的一个强绑定。对于提里克人来说,至少一开始,人类的价值就是一个非常理想的预体。

但是呢,在我们刚才一直提到的提家泰他们这一派的操作之下,有一个很重要的变化出现了,就是在这个保护区当中,他们会选择进入一个家庭。也就是这个提里克人会跟一个人类家庭,大概就像我们小时候这个优身和插身要结队的,你要搞一个或者搞一个扶贫,这是你扶贫的结队认定的家庭。

“OK,你是在这个家庭的孩子当中选择一个。”但是重要的是,你现在需要跟这个家庭来建立连接,进入这个家庭成为他们的一部分。然后理论上是最好是这个家庭中的孩子主动选择来做一个预体。也就是说,这是有一个情感连接在里头。

提里克人也会说因为这样的一个设定,因为我们现在和人族有了这样的关系,其实人类的到来也改变了我们,让我们开始反思我们的亲密关系,也让提里克人的社会本身变得更好了。

这我想说这个小说虽然在描述一种类似于殖民,甚至是奴隶的现状,但是他同时也在强调,因为这是人类和外星人之间的,他本身不存在任何历史的包袱,被救世两个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他们以一种不平等的权利关系撞在了一起。一方本来可以控制另一方,但是另一方选择了有权利选择的“我不”。这是一个克制的故事。

所以有时候我会觉得巴特勒的故事里头其实充满最乌托邦性的地方就在这里,拥有绝对毁灭能力的那一方,没有毁灭一切。这是巴特勒会说的,这是他会觉得人类最大的问题。就是利底斯里头他不就会说吗,就是人类作为进化路上的一个死路,死就死在这,要搞三六九等,要做阶级区分,要做我和你这样的区分。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你永远无法进入一个完美的世界。

在这篇小说里头,有这样的一个设定,人类不仅仅是简单的生育机器,之后温情就重新被引入在这个地方。也就是我们又回到刚才说的那个成长小说的故事。就是去世者这个男孩是要自己做出一个选择

当然你可以会说这是一个最核心的问题,在完全不对等的权利关系下,有真的爱和同意吗?它很复杂,没有办法绝对说有。你很难绝对说在这个地方提家泰和干恩之间有什么真正的爱。但是你不得不说的是,这个故事是一个往好方向在写的,不是这么一个糟糕的故事。

为什么我这么说呢?因为这个故事里头的后一半,在叙事者见证了生育的惨状之后,在见证了“血淋淋的孩子被抠出来”这个场面之后,他选择了“我要接受这件事情”。OK,我还是要来给你当育体。

当然中间有种种的,比如说提家泰就说了:“那你不行我找你姐姐。”反正你姐姐是做好了要生育孩子,她是人类的女性,她知道生育的准备。那你不行我就找她。这肯定是个威胁,因为对男孩来说,他意识到这个事情是该我来做的,是有这样的威胁的时刻。

但是呢,最后在男孩选择了说“我要接受”的时候,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是因为今天晚上这个临时的事件,他们家的枪其实暴露了。按照规定人类是不能拥有枪的,提家泰是要把他的枪收走的。

但是男孩在他要收走枪的时候,男孩说的是什么?“把枪留下。如果你不拿我当动物,如果念人之间的事情,那就接受风险。和伴侣相处就是有风险的。”这其实也是这个小说里头非常乌托邦的这么一个时刻。

男孩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是融入我的家庭,如果你真的是像你所说的,你是希望人类和你们共处的话,你就应该像真正的伴侣一样,我们有一个平等的权利关系。那在这样的一个伴侣关系中,你必须要接受风险。”

“你不能说百分之百的没有风险,你来控制一切。你百分之百的控制一切,那就意味着我百分之百的被控制,这就不是任何平等的关系。”他当然害怕了,但是他没有把他的枪收走,而是选择接受了这一面。

包括我们刚才说的,在最后男孩要跟他说“你以后要向其他人展示这一切”,他似乎都接受了。在这样一个状况当中,最后巴特勒的设定是弱者的抗争,他逼强者做出了继续克制自己的选择,逼强者认定“如果我真的认定我和你是伴侣的关系,我的确应该给予你信任,我要言心一致。”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比承认一个人是你的伴侣更冒险的事情,意味着“你要无条件地相信他的一切”。这绝对是一件非常冒风险的事情。小说的结尾,都是这样的一个时刻。通过生育,通过一个成长故事,我们看到的男孩的成长,不光只是一个性的觉醒,也是他作为成年人,不再是一个小孩。小孩是被掌控的,小孩是被安排的,成年人是我有我自己的立场和视角,我要告诉你,你现在碰到的这个是我的底线,他是不能动的

你如果想跟我在一起,必须要接受这一点。因此在这个看起来非常扭曲的关系当中,巴特勒也给了一个希望的故事。

我觉得他是在描述一个向上的可能性,就是哪怕是在这种两个部种之间,在全然不平等的关系之下,也是有变好的可能性的。但是这种可能性是需要一代一代的人去努力维系,去努力来真实他,来保护他的。这样的一个平衡的真实的关系,也应该是这样。真实的平等的关系也是需要随时随地去保护、随时随地去呵护的。他不能说“我说完那句我们是伴侣,在婚礼上许完事之后这个事情就不用管了。”那当然不可能。

任何紧密的关系都是需要维护的,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需要维护的机器。如果要做一个机器的比喻的话。所以这个小说,很明显有这样的一个层面,它的另外一个意图也就是告诉大家,我可以在这样的一种极端不平衡的相处关系当中,可能诞生希望的方向

所以它当然有一个殖民的设定,也有很多人会很明确地把它读成一个关于奴隶制的故事,因为这层的关系的确非常像奴隶主和黑奴之间的故事。比如说在我刚刚提到的Kindred那种小说里头,巴特勒在描述一个更复杂的关系,描述一个黑人女性发现自己的祖上其实诞生于一个白人强奸自己的黑奴。

你会发现你会回到过去是因为这个白人不停地受到生命危险,因为它是你的祖宗,你不停地需要去保护它,保护它的生命安全。当然你并不知道它会去强奸那个黑奴。到了有一天你会意识到,我们家的这个家族的祖谱是这样展开的,要怎么办?

甚至到了最后你的白人祖先要强奸你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当然幸好在这个时候,那个直接会生出Kindred的叙事者的小孩已经出生了,所以他现在可以杀掉自己的祖宗了。杀掉自己的白人祖宗,才能回归自己平静的生活。

这个来自于美国黑人历史上本身的这样一种复杂的故事,就是一个极端不平等权力关系,但是同时也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所以有人会做这样的解读,把它和奴隶制跟黑人历史联系在一起,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它的确也不是这个小说最核心的内容,它是它的一个涵盖的可能性之一。

更多的,它是在描述这样的一个成长和成年人之间互相平等对待的要求这样的一个故事。当然这个男孩在这里没有展示出任何阳刚的男子气,没有在床上把虫子摁起来暴打一顿,带领大家起像斯巴达一样或者像那个勇敢之心一样把自己的脸图难,举起他的步枪在带领人类大喊“自由冲啊”,没有这样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一个男性故事,他就是一个在极端不平等的权力关系下的男性,依旧努力的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依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比方说他不勇敢,我觉得不能讲的话,他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叙事者。

再说一点另外一个关于说他的设定怎么样颠覆父权。我当时每次读都觉得很好笑的一个设定,但非常合理。就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头一直都是男虫生子,所以这是一个父子之间可以交流的话题。不是母女来交流生育故事,而是父子本来可以交流,但是去世者的父亲已经死了。就是这是父亲缺位的。

那他想到父亲的时候,他想到的不是我没有被教导成任何阳刚的东西,他想到是我没有一个人可以聊一聊,我没有一个前辈可以聊一聊。他父亲一共当了三次预期,三次被开膛破肚,诞下重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体验。

这样一种新的父子之间的连接,当然也是对我们社会里头的父子关系的一个颠覆。在这个地方传递的就不是任何阳刚的男子气概了,而是生育之事,这个当然是一个非常大的颠覆。从生育开始,你可以找到种种对父权、对传统权力视角的颠覆和冲击。而且我们刚才讲到了虫族和人族之间的家庭结构的一个变化。

刚才也提到就是说虫族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它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殖民和被殖民的一个权利关系,它中间还混杂着非常复杂的私人情感和依恋关系。相比于一个很暴力的殖民故事,学习孩子,它有一层看起来好像非常温和的外壳,但是相比于很亲密的情感故事,学习孩子的本质又非常的残酷和恐怖。

在这里其实我想再展开聊一下,就是这个家庭里面,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殖民和亲密的交织起来的状态下,家庭结构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形。刚才其实更多的是在讲人类的男性,他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因为人类的男性,他就是被虫族优先选定的子宫,这种设定并不会意味着说人类的女性就因此获得了解放,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因为其实女性的身体,它同样也是可以作为虫族寄生的这样一个载体。

就像我们刚才有讲到的提家泰,她为了胁迫干恩成为自己的伴侣和代孕者,就提出如果你不愿意,你姐姐可以替她做这个事情。而且你姐姐特别乐意做这个事情。但是大部分的时候,虫族或者说在提家泰这里,他们不会优先选择女性来做这个代孕工具,或者说也是出于效率和社会分工的考虑。

因为女性可以生育人类的后代,可以照顾人类的家庭,可以让人类在家庭和保护区的环境里更好、更快乐的生长成为健康的育体。于是虫族也可以拥有更多健康的男性来繁育健康的后代,就相当于人类的男性成为了虫族的生育工具。

而人类的女性则成为了为虫族生产新的生育工具的生育工具。说到这个我觉得还可以提一下另外一个人物,就是小说里面,他其实有讲到提家泰和甘安的妈妈,立安之间的关系。这个也是整个人类和虫族交织在一起的家庭结构里让人觉得非常怪异的原因吧。

就在于提家泰和甘安之间那种非常扭曲的病态和依恋的关系之外,甘安相当于就是一个养成系的从出生的开始就被提家泰当成是自己的伴侣和代孕者培养长大的这样一个角色。但是小说里面其实也提到就是说这个提家泰他跟甘安的妈妈之间也存在着一种很微妙的类似于前任情人一样的亲密关系。

小说里面他有讲到提家泰他跟立安应该是在他们成年前后的那段时期有过非常亲密的情感关系,也许是非常非常亲密的友谊,也许可能是更加亲密的同性恋人。对,我这可以插一个,就是在这个小说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设定是“他们喜欢抱着人”,提里克人他喜欢抱着人类,他们觉得舒服,他们觉得温暖。

所以其实他们跟人类相处的亲密关系也是非常基于身体的。你可以想象提家泰和甘安的妈妈小时候之间的一个相处的模式,就是一种非常非常肉体亲密的状态。对,但是两个人长大之后就不一样了嘛,一个就是去搞政治搞虔诚,在政坛上叱诧风云,然后另一个就是进入了人类的保护区,作为了这个虫族子宫后被疫,并且在虫族的安排下和一个人类男性组建了家庭,开始为虫族养育他们的生育工具,也就是人类男性。

所以小说里面提到提家泰他跟丽安之间是有一个约定,就是说丽安说要送提家泰自己一个孩子,作为他的代孕后被疫。这个约定既可以理解为是这两个角色,他们对于自己过往的成年时代的所谓的打引号的亲密情义的一种延续,也可以感觉到就是丽安她作为一个人类的女性,她要维护住一个有权有势的虫族领袖对自己的家庭的庇护而做出的妥协和退让

在小说里面描述到他们的这一组关系的时候,便会发现他们的这个所谓具有一点点浪漫色彩的这样的亲密关系的遗迹里面,或者说这种女性友谊或者说同盟本身就充满了交换牺牲和妥协的这样的一个色彩。包括就是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两个族群之间的这种不平等的关系的一种投射。

提家泰她是从祖宗的统治者和精英阶层,她掌握着政治和控制生育的权利,她到人类保护区的目的就是管理人类管理重足的生育工具。她对人类的保护政策其实也是她获得政治利益的筹码。因此小说说到她为了交换政治利益,她也会把保护区里的年轻男性配给其他虫族家庭作为繁育的工具。 那我们看到的就是说跟甘恩的选择不一样。她的母亲作为更早一代的人类,其实早就已经接受了这种充满不平等的殖民共生的关系。因为她非常深刻的知道,如果不是提加泰换成别的统治者,人类的处境就会变得更糟糕。对小说也曾会非常明确地说了:

“那么为什么觉得我要送一个孩子给提加泰人士,既然必须送出一个孩子,那么她宁愿选择提加泰而不是随便的一个陌生人。”

这个不平等是深深的内嵌在这个关系里头的。就是不管怎么样,我有一个孩子是要送出去的,那么我宁愿选择这个跟我有关系的人,因为我可能会相信,因为我们之间的这个亲密连接,他可能会对我的孩子更好。

对吧?因为的确包括像甘恩的爸爸和妈妈甚至也都是提加泰撮合的。然后这个家庭里头最扭曲的一点,我们俩刚才好像都忘了是提加泰也是甘恩的爸爸生出来的。这头甚至还有骨科的内容呢。是的,差点忘记了这一点。

然后你就看到丽安的状态非常的压抑和不甘。一方面她屈从提加泰的安排,她努力地去服从这样的一种不平等的结构。她不会直接去反抗提加泰的决定,但是她也不会真正的完全服从。比如说我们刚才讲到那个虫软,就是对于人类吃了你能嗨,你能延年益寿,你能happy的这样的一个物质。

她就是说:“我这东西我不吃,我就是想死,我就是想老,我就是要吃苦,我就是要按照人类的生理节奏,我就是要去死。”但是她也不会彻底地完全拒绝提加泰对她的充满性暗示的邀请。如果提加泰提出要求,她就会半退半就地上去,跟提加泰保持非常亲密的身体关系。

所以这种性的状态真的让人觉得非常的毛骨悚然。当然某种意义上可能也很戳人二次元的性癖吧,巴特勒奶奶真的很会哦。她讲到这个虫组的个头有三米高,她会用自己的那么多只脚把人类给裹起来,像笼子一样把人给固定住。然后还要有什么尾巴去遮人,还要吸血。整个强制爱的过程还会伴随着某种像毒品一样的注射过程,就会让人在被强迫的状态下,精神上觉得很松弛很爽。但是丽安每次这种爽满之后,又会有一种很屈辱,怎么又被搞定了的那种感觉。

还是跟我刚才说的一样,我们这一切的前提就在于这双方的接触,从一开始就是极度的权力不对等。你不可能要求在极度的权力不对等之下,马上就能长出一个公正平等的关系,那不可能。在这个小说里头我们看到的已经是,这都是在讲好的一方面。就为什么我会觉得他是乌托邦

提加泰已经是体理客人里头好的那个,建立保护区,给人类有尊严地生活,从小搞一些养成活动,选择一个愿意主动承担这个责任的小男孩,包括最后接受小男孩的要求,可以接受风险。这已经是在一个扭曲的世界里头,看到了一个向上的可能性。但我觉得可能小时候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给一个可能性,暗示他可能有这样的变化,而实际上能不能走到那去呢?不知道。

就包括像恩典一样的,恩典里头的诺亚,他最后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命运,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想一想像他这种站在人类和纠集的非人群落之间的人,他最后的命运是怎么样的呢?你仔细想一想这些巴特勒的故事,你都会知道他已经是尽力在这种扭曲的结构下面,想象出如何在哪怕是这样的结构当中也有向好的可能性。

当然这个前台词也就是“那如果我们现在还没到这么一个变态的脚步,我们是不是能够做得更好?”能做得更好这件事情,可能的确就是巴特勒作为一个科幻小说家来说,他不停地想讨论的人类社会的可能性。

所以在这个集子里头,不是还有一篇叫马大书的吗?这个就非常的基督教的这样的一个设定,对吧?就是直接让上帝出来跟你一个人讨论:“OK,你想要造一个什么样的乌托邦?”在这个马大书里头的马大,因为首先这个名字就非常的圣经,Masa,Masa就是在圣经当中坚信基督的神性的那个人。他兄弟就是被复活的拉萨路

也就是说在这个故事里头,当他选择这个主公叫马大的时候,因为他自己是来自一个非常严格的禁礼会这样的一个宗教背景,美国黑人的宗教气氛还挺难的,所以在这儿有一个非常强的信仰特质。最后马大的选择是创造一个梦境,让人类所有的不好的欲望都在梦境中满足。这样我们可以更好地来对待现实生活。那些会导致人类在现实生活中彼此施加暴力的欲望、虚荣,还有各种各样变态的需求,都可以在梦境当中解决。

当然这个故事因为他是小说家,然后上帝也就告诉他了:“你知道你选择这样的一个乌托邦就意味着你要失业了。”但是他就说:“那怎么办呢,还是只能有这样的一个解决方案。”我觉得这篇你可以拿着马大书回来来看巴特勒所有的创作的态度,就是极致的“OK,现在已经这么糟糕了,在这个已经糟糕的地方,我们怎么样看到希望,怎么样展示,因为他就是这么糟糕的。”

这些向好的东西就是需要一代一代的人不停的努力,不停去维持的。你不能觉得好的东西他就自然会在那里,自然会延续下去。好的东西同样是脆弱的,它是需要被维护的,它是需要我们去冒险的。

所以可能我会觉得,包括刚刚我们说的他们这个家庭关系、男性气质、生育、成长等等,各个方面最后归结到的都是在这样的一个层面上。就是作为一个科幻作家,他想做什么。这其实还是一个我每次读都会很感动的地方。就是比如说你知道巴特勒自己的生活,就知道他其实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打零工,在工厂装薯片这样的工作,然后攒时间写作。十几年卖不出去作品,最后好不容易卖出去了作品,才成为一个作家的人的生活里,他还是会坚持描写一个向好的东西。我觉得他是非常令人感动的。

那我们今天差不多就录到这里,虽然马大书确实是我最后想要问的一个问题,没想到我连问问题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刚刚就是想着想着顺手就可以去讲那边了。

没事,我们收尾有别的东西。你有什么别的东西呢?不得把肉系给大家念出来吗?就是最后一次案例说好的呢,还有肉系呢,请请请。

好,我们刚才讲了这么多,相信大家已经对巴特勒有一个相对还算是比较清晰的认识。所以我真的是作为一些狂热粉丝活动,非常希望大家能够读一读他的小说。但如果大家觉得还有一点顾虑,还需要最后再有人推你一下,你才肯掉到坑里的话,我们来推出今日重磅彩蛋:

这个小说是有肉系的,它不是一篇清水文,这是一个有肉的部分。但是这个肉得有某一种性癖你才能够觉得它是有多黄暴,非常黄暴,非常精彩。

那我们接下来就把这一段给大家念一下吧:

然而我还是脱下衣服在他身边躺下,我知道该做什么会发生什么。我从身下来就静润在这些描述里,感到了熟悉的刺痛,浑身发麻,隐隐的有种快感。他的缠缠管到处失态,刺穿的那一下也一点也不疼,不难受,进入的简单顺利。他的身子抵着我,像波浪似的起伏着,肌肉收缩舒张,将卵推出他的身体,推进我的身体。我抓住了他的一对足,默然想起洛马斯之前也是这样抓住他。我松了手,不经意的一动弄疼了他。他难受的低声声音,我还以为他会立刻隆起几只足,像笼子似的将我围起,但他没有。我再次抓住了他,心里莫名有些愧疚。

搞定,说对,好的鼓掌,此处应有掌声。非常感谢肖师傅为我们深情并茂的朗读了我们这篇文章的高光时刻。

哎呀怎么办,感觉后面再挖的坑,没有能够超过写孩子的这个程度了。

还是可以挖的,就是别的坑有别的挖法,但的确写孩子就很符合痴人之爱的风格。我们在爱黑爱情故事,那我们今天节目就录到这里,非常感谢肖师傅来到我们的节目。好,非常感谢肖师傅来上桌吃饭,欢迎再来。

拜拜。好嘞,拜拜。